韩世奇淡淡地扫了眼韩风,然后看过来,笑问我,“要走了?”我笑着轻颌下首简短地道:“该走了。”韩风满脸欢喜定在脸上,忿忿瞪我一眼。韩世奇又是淡淡扫韩风一眼,他咂咂嘴脖子一缩低头站在柜台后不再吭声。韩世奇目光再次投过来,但不是看向我,而是身侧的耶律宏光,笑容依旧淡淡,“舍妹安全仰仗你了。”耶律宏光低头瞥一眼我,见我没有异样,嘴角才噙着丝笑轻一颌首,算是应下亦算是懂了韩世奇的言外之意。说明世奇放下了?心头兀自一喜,笑容还末涌上嘴角,猛然之间却撞上韩世奇幽黑晦涩的双瞳,我心一室,自他黑瞳中清楚地看见自己轻颤了下。吕蒙正诧异地看着我,应是不解韩世奇为何称自己‘舍妹’?我心中一凛,这时候哪是我们一帮小儿女纠缠不清的时候,遂敛去愁绪,笑着走到吕蒙正面前,微施一礼含笑道:“家兄生意目前只能针对散户,若客倌急需用粮,小女有一朋友姓赵,估莫着会有这个能力。”扯上赵元侃也只能解燃眉之急,毕竟这个策略出自于赵元侃之手。另外,赵光义既然志在粮食,哪会这么轻易罢手,今日吕蒙正,明日或许就会是王继恩,后天或许就是其他大臣,若想永远解决问题,只有赵元侃所说的两条路。听到‘客倌’二字,吕蒙正轻舒口气放下心来,只要不当面叫他吕大人,即使韩世奇过后知道了他的身份,对他来说亦无所谓。但听到‘姓赵’两字,他竟有些哭笑不得,轻声自语道:“姓赵?”我身子又向前凑一些,声音极低笑着道:“姓赵名元侃,现居于宫中。”吕蒙正向铺外看一眼,轻叹道:“韩东家,既然你府中有事,今日就言尽于此。”语毕,转身之时朝我微一点头大踏步向外走去。吕蒙正径向斜对面酒楼走去,我在心中暗叹口气,自己的这番说辞或许连燃眉之急都不能解决,也许自己刚刚离开,他就会去而复返?耶律宏光诧异地问:“吕蒙正?城外赵府出事时,我们见过的那位?”我点点头,“他的注意力在我身上,没有发现你,你记得他,他肯定也会记得你。”言外之意即是耶律宏光在汴梁不能久待。韩世奇闻言并没有吃惊,仿若早知了吕蒙正身份,但听到后面两句话时,苦笑着起身朝耶律宏光道:“第二批粮食今夜会运出,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世奇还有其他事,就不远送两位了。”说完,缓步自身边走过,头也不回走向内院。耶律宏光牵起我的手跨出铺子,铺前来往行人纷纷注目,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裙,慢慢向他身后蹭去,“宏光,这衣裙太过艳丽,我有点不习惯,还是回去换回原来的衣衫?”耶律宏光一把拽出我,“年前太后派宫里裁缝去王府为阿奶缝制新衣,曾听娘亲说这这裁缝是宫里手最巧活最细的。我便私下给阿奶说,想给你也做一件。这绸缎是我亲自挑的。”两人走在街上,我心中忽地有个疑问,想了想没有办法问出唇,但不问总觉得怪怪的。他似有所觉,觑了眼我脸上神色,脸上噙着丝坏笑道:“你是不是想问,那裁缝为何知道你的尺寸?”我面上一热,啐道:“难道真是你告诉他的?你几时知道我的……?”‘尺寸’二字我始终无法出唇,现在不止脸上火烧,就连脖颈也烫起来,两耳更是灼热,估计两颊一定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般。耶律宏光抑声笑起来,“作为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就是身体上从来没有接触过,也会清楚知道她的尺寸的。”问了还不如不问,看他得意的样子,我后悔的直想咬自己的舌头,可试了试疼的钻心,遂放弃扭过头望向道旁,一抬头,路边酒楼二楼栏杆处两人的身影映入眼帘。我步子渐缓,原来吕蒙正前去刊家粮铺之时,赵元侃在这里等着。赵元侃的眼光对上我的视线时才回过神,我冲他展颜一笑就欲加快步子走开,但他的目光竟又从头到脚扫我一眼后方朝我轻颌了下首。心头有丝不舒服涌出来,心中暗骂耶律宏光:都是这件衣衫惹得祸。身侧的耶律宏光冷哼一声,我忙侧过头望着他,他脸色极是难看,“这件衣裙在外面不能再穿,回契丹后也只能府中穿。”自出铺门,各种各样的目光投在身上,我早已不胜其烦但却没有任何办法,总不能去捂住别人的眼睛。但看到本来乐滋滋的他变成这副神情,我拼命忍住笑,但忍了会实在憋不住‘扑哧’笑出了声,“为什么?这不是你亲自挑了料子吗?”他拉着我的手飞快向城门方向走去,步子渐快,发间长坠时而相撞,‘叮叮’响声清脆悦耳,这么一来,更加招人注意。耶律宏光懊恼不已,步伐愈快,但汴梁乃是皇都,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距城门仍有些距离。耶律宏光拉我径入一家布店,随手扔下一锭银子,朝盯着我打量的伙计轻喝道:“把那白色的布裁下两丈。”耶律宏光冷眸慑人,小伙计脖子一缩,边裁布边小声咕哝,“两丈布做什么用?”心中明白他的想法,只得无奈叹口气,“神也是你,鬼还是你,只是苦了我,随着你瞎折腾。”他瞥我一眼,接过伙计手中的布披在我肩上,左看右看后,随手拿起柜台上的剪刀裁下一截,然后拉着我的手向外走去,“城外萧达石备好了马车,我们步子快一些。”我低头看看身上不伦不类的打扮,笑嗔道:“这么个打扮,步子快一点难堪就少一点,我比你急。”他呵呵一笑,两人向城门方向疾驰而去。~~~~~~~~~~~~~~~~~~~~因体内被柴滟拍进了活物导致耽搁几日,但赵德芳与李顺结盟,因而柴滟极有可能出现在四川这件事必须早日让娘亲知道。另外,把赵光义将与鹰宫联合之事告知娘亲这件事也刻不容缓。若娘亲能早日擒获柴滟,或是与柴滟达成协议,以不泄露她的身份为条件而脱离鹰宫,娘亲便不会沦为赵光义的棋子,不会为赵光义平乱而冲锋陷阵,当然就不会出现娘亲攻打赵德芳的事。只是,事态会依着自己的想法发展吗?在柴滟现在的身份是赵德芳的妻子这个事实下,娘亲会愿意平静的与她达成协议吗?若是动手的话,赵德芳会帮哪一方?宋室皇宫的阿奶曾说过娘亲怒时性烈如火,自己虽未亲眼见过娘亲动怒,但是我心里极是相信阿奶所说的话。因此,娘亲见到柴滟时会不会发生无法预料的事?若真的发生了,自己该怎么办?如果插手,赵德芳毕竟是自己的生身父亲。但若让自己眼睁睁看着娘亲受委屈,自己根本无法做到不动手。师公告诫自己生养之恩不可忘,自己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不管自己承认不承认赵德芳这个爹爹,可血脉却是改变不了的。思虑许久,只得暗叹一声。现在如何打算都不能预知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自己这样愁肠百转暗自神伤也无济于事。遂在心中轻叹一声,掀开帘子问萧达石,“到前面小镇买些吃的,我们的午饭还没有顾得上吃。”萧达石颌首应下,然后扬鞭在半空中空抽一下,‘噼啪’一声鞭响声落,前面浑身雪白的高头神骏大马放蹄如飞,直向已遥遥在望的小镇驰去。萧达石今日神情不像以往那般冷肃,“小蛮姑……,夫人,官道上尘土飞扬,你还是放下帘子,等到了镇上卑下再叫你。”听他改口称‘夫人’我一下子有些面热心惶,手一松帘子落下,然后轻声嗔怪斜依在软垫子上的耶律宏光道:“都是你,现在他们都称我为夫人。”耶律宏光没有回答我,一转身才发现不知何时他靠坐着睡着了。伸手准备推醒他,却发现他嘴角虽噙着丝笑但眉眼之眼倦色深蕴,我心微微一动,拿起靠在身后的纯白细软毛毡轻轻盖在他身上。见刚刚才仓皇放下帘子躲入马车内的我再次掀开帘子,萧达石脸上竟然难得一见现出丝讪笑,“姑娘不要难为情,咱们契丹人虽不是很讲究这些俗礼,称呼不如大宋这么规矩,但我和咄大哥都想这么叫,能早一天定下你和少爷的名份,对于我们来说,才会放心一些。否则,少爷一心系在你身上,怎么能成就大事。但若姑娘与少爷成婚前不想让我们这么叫,我们不叫便是。”对我,萧达石从未这么和颜悦色过,细细想一瞬便已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这次前来耶律宏光身带王命,若能一举铲除鹰宫,对于耶律宏光不止是奇功一件,还会在契丹声名大噪。这样,耶律宏光手握军权时众人才不会有非议。契丹大王耶律隆绪本就有意利用耶律宏光与耶律休哥的祖孙关系来夺权,此事成功,便是皇权自然过渡的前奏。这样一来,从大的方面说契丹王室不会出现宫廷政变,从小的方面说,耶律休哥军权转交给耶律宏光,也不会有王府没落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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