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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页(第1页)

洪七公道:&ldo;第一件。&rdo;完颜康道:&ldo;最简单的一个,我有师门,不想跟那位道长打交道。&rdo;洪七公叹道:&ldo;这也是强求不得的事情。我看他如今这个念头也息啦,只是关心朋友的孩子,不想你为敌国效力。你又生长在金国,并不觉得它不好,唉……&rdo;完颜康道:&ldo;世间本没有两全的事情,我若费心机想要八面玲珑,那是不能够的。&rdo;洪七公嚼了片藕,道:&ldo;不错。只要是对的事情,就不要怕得罪人,凡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至于其他,何必叽叽歪歪。&rdo;&ldo;所以,我就懒得说话了。&rdo;洪七公:……完颜康不禁莞尔:&ldo;我肯与您坐下来喝酒聊天儿,不是因为您武功高、辈份高,是因为您做事清爽。&rdo;洪七公道:&ldo;你不如说老叫花直肠子。&rdo;&ldo;直爽与鲁莽,自信与傲慢,看起来相似,其实差得远啦。&rdo;洪七公道:&ldo;我只当你夸我啦。&rdo;完颜康道:&ldo;有好些话,说出来像是强词夺理给自己找借口。&rdo;洪七公问道:&ldo;难道你要选金国?那是与父母之邦为敌。&rdo;完颜康反问道:&ldo;这是第二件啦。宋国有种种不好,你们也没少骂,帮过另人打它吗?&rdo;洪七公道:&ldo;我们不是为了朝廷,是为了百姓。&rdo;完颜康道:&ldo;我生在金国、长在金国,金国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吗?&rdo;洪七公叹道:&ldo;你为金国的百姓,难道金国的皇帝会放弃贪念吗?金人残暴,你或许不知道。你的名字,便从靖康之难上来。&rdo;完颜康低沉地笑了:&ldo;难道不是因为宋国君臣无能误国吗?这也能怪到别人头上?一个人,若是做事不成,便要怨天怨地怨别人,那他干脆不要活了。一个国家,也是一样的。&rdo;洪七公怫然:&ldo;总有义与不义。&rdo;完颜康道:&ldo;说得好,则后周柴家的孤儿寡母,被夺了皇位后居然还活着,大约是赵家人仁义了?牵机药倒是滋味鲜美,哦?&rdo;洪七公微拳的手指一紧,竟说不出话来。完颜康低声道:&ldo;到了他们那个份儿上,比的就是不要脸。只要将国家治理得好了,让百姓不用担惊受怕有一碗饭吃,再不要脸也能维持。可要是人连饭都吃不好,那就什么意思也没有啦。您知道辽国的常胜军吗?徽宗朝廷为了让投降的常胜军给他卖命,坐视他们侵吞民田,不特如此,还要再加税来奉养常胜军。不止幽云六州,河南河北等地,也是如此。金国南下,幽云百姓心里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rdo;洪七公捶桌:&ldo;这狗屁朝廷!&rdo;&ldo;去帮宋国?走了狗屎运再收回一次幽云,我生长的地方,再受一次这样的磨难?我才不干!靖康之难?百姓不抗金吗?朝廷先跪啦,搜罗民间数千百姓家女孩儿送往金营,数目不够了,再拿贵妇人凑数的。这样的朝廷,我可不敢效力。他们背后捅刀子的事儿可没少干。宗泽被气死了,岳飞被害死了。&rdo;洪七公嘟囔道:&ldo;金国现在对百姓也不见得好。&rdo;&ldo;是很不好,宋国金国,现在不过是比谁更烂,金国烂得更多一点,就先完蛋,接着就轮到宋国了。您不用担心宋国百姓,金国没那个力气了。&rdo;洪七公道:&ldo;可是你?&rdo;&ldo;洪先生,我只要过得痛快一点,不想被这些事情缠着。至于别人爱怎么说怎么看,随他们去吧。&rdo;洪七公道:&ldo;只要你说到做到,老叫花还有什么好说的?有什么老叫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只要不违背侠义之道,你便说。&rdo;完颜康道:&ldo;我与老先生说话,可不是为了说服您帮忙的。现在说第三件,我只是一说,办与不办,看您。我与您说话,可不是为了让您做判官来维护我。&rdo;洪七公心道,主菜来了,打起精神来:&ldo;你且说来。&rdo;完颜康道:&ldo;当年的事情,老先生知道多少?&rdo;洪七公将丘处机所言复述一回,道:&ldo;他心里也懊悔得紧,该早些说明白的。&rdo;完颜康道:&ldo;您讲过了一个故事,我也给您讲几个。&rdo;将包惜弱所述往事先说一回,仔细看洪七公的脸,见他在杨铁心留下妻子去追李萍时,面现不忍之色,心下微微点头。说到包惜弱被完颜洪烈所&ldo;救&rdo;时,又一皱眉。说完,问道:&ldo;如何?&rdo;洪七公道:&ldo;你母亲也不容易,我说她改嫁错了人,现在也还这般说。然则当时情境,我也不能说七尺男儿没做好的事情,却要个弱女子引颈就戮去成全满门忠烈的名声。不过,我还是要说,你那个王爷很不对劲!&rdo;完颜康微微一笑,竖起手掌,掌心向他,不让他说下去:&ldo;再听下一个故事。&rdo;洪七公道:&ldo;好。&rdo;心中却想,原来他不是不在意这件事情,也是打听过了的。完颜康又将完颜洪烈所述说了一遍,洪七公听得险些拿不住筷子,问道:&ldo;怎么能这么颠倒黑白?&rdo;完颜康反问道:&ldo;哪一句颠倒了?&rdo;洪七公皱眉道:&ldo;一句也没有,朝廷那群人,就是这么干事的,这个我信。然而这件事情太巧。老叫花行走江湖这么些年,这点警觉还是有的,觉得不对的,终会应验。&rdo;完颜康点头道:&ldo;不错。&rdo;洪七公问道:&ldo;难道真有内情?&rdo;完颜康又饮一杯酒,吐出一个酒嗝来,洪七公捉住酒壶道:&ldo;别喝啦。&rdo;完颜康摇头晃脑地:&ldo;别动,不喝说不出来。&rdo;提起壶来,衔着壶嘴灌了好大一口酒,酒液自唇角溢出他也不管,&ldo;砰&rdo;一声放下酒壶,缓声将真相说了出来。洪七公听完,&ldo;啪&rdo;地一掌拍在桌上,四只碟子跳得老高,骂道:&ldo;无耻!禽兽!恩将仇报!&rdo;外面乌也紧张的脚步声响起,完颜康扬声道:&ldo;没事,且不用进来。&rdo;脚步声顿止。洪七公忽然问道:&ldo;此事你又如何得知?&rdo;完颜康喝了酒,表情变得慢,没有让他看出端倪来,慢悠悠地道:&ldo;我猜的。&rdo;洪七公瞋目:&ldo;这样也行吗?&rdo;完颜康低声道:&ldo;他教养我十四年,心里想什么,我清楚得很。&rdo;何况我还看过剧本。洪七公冷静了下来,道:&ldo;若是凑巧,是两难,现在你还有什么好为难的?此人与你实有家仇!&rdo;完颜康却不接话了,吐出一个酒嗝来,轻声道:&ldo;我爹、我妈、丘处机、我的猜测,都说啦,我家的事儿,就剩杨铁心没说啦。现在他不在这儿,您就权作杨铁心,好不好?您的功夫太高了,设若您在当时,只怕大家都不会出事。&rdo;洪七公道:&ldo;你怎么又绕远啦?好,我便试上一试,权作我武艺低微。我若在当时,只怕也要去救义兄的遗孀,总不能让他血脉断绝的。便是被妻儿埋怨,我也是要做的。便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的。&rdo;完颜康一点头:&ldo;若活了下来呢?&rdo;洪七公叹道:&ldo;自然是要寻找妻儿啦。&rdo;完颜康又问:&ldo;妻子带着孩子改嫁啦,见面又怎么说?&rdo;洪七公道晃晃酒壶,里面一滴也没有了,拔了葫芦塞子,灌一大口酒,道:&ldo;我知道你的意思。看他们过得好不好,过得不好,是我的过错,自然有力出力。若过得好时,还有什么说的?道个歉,走开就是。妈的!有家室拖累就是麻烦,娇滴滴的女人是加倍的麻烦,所以老叫花才不讨老婆。&rdo;完颜康道:&ldo;天下人都是您这般想就好了。您现在再来听我说一说?&rdo;&ldo;好。&rdo;完颜康道:&ldo;十几年了,我只从您这里听到了一句说我妈也不容易的。若我有个女儿,被人这般对待,杀了他们全家都不解恨!这样的女婿再敢找上门来指责我的女儿,我必请他去死。&rdo;洪七公严肃地道:&ldo;丘处机是性子急了,亏得没有酿成大错,他是出于义愤。你若怪他,他也不会与你计较。但是你不该将亲生父亲想得太坏。老叫花若是先对人不起,绝不会再要别人做些什么。&rdo;完颜康道:&ldo;对我们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赵匡胤是自己穿上龙袍的吗?&rdo;这话说得太诛心,洪七公心里一阵地不舒服。他的主意很正,没被带歪,道:&ldo;你不该将人想得太坏。天下总有义士的!老叫花现在知道了,便作这个保又如何?你这小朋友长这么大也很不容易,我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rdo;心道,你镇日在金国那些勾心地角的地方长大,并不知道侠士坦荡,有这样的顾虑也不算很过份,我给你打消顾虑就是。完颜康抚掌大笑:&ldo;您真是好人,我也再跟您说点实话。乌也~师叔~~~&rdo;乌也守在外面,被他这扯着嗓子的一嚎,担心得要命,赶紧进来。却见完颜康一身白色丝衣,可怜兮兮地垂着头,盘坐在垫子上,头发也有点散了。听到他的脚步声,抬起头来带点撒娇地说:&ldo;酒没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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