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使人去一路打过招呼,所以路上除了他们几个人,几乎没再看到什么其他的人。便是偶有声响传来,也是隔地远远的,不敢轻易靠近。唐玉项一路上都在试图和唐玉和沟通,但唐玉和压根不理他。一会儿拨拨旁边的花草,一会儿又去踢踢草丛里的虫子。除了青葵紧跟在唐玉和身边外,其他人都隔着十数步的距离。园子里,早有人备好了小舟。湖不大,还有些晚荷开在水中。湖面上有座宽大的湖心亭,里面有小奴进出忙碌,应该是在为他们准备吃食。与青葵预想的一样,唐玉和并不怕水,看着那摇摇晃晃的小舟,反而很稀奇,一脚便踏了上去。青葵赶紧过去搀扶,十松、阿泥几个也连忙扶住船只,生怕唐玉和跌入湖中。最终,唐玉和乘坐的小舟上,只有唐玉和、青葵、唐玉项和何历四个。唐玉和青葵坐在船头,唐玉项和何历坐在船尾摇桨。但由于唐玉和一会儿偏到左边去划水,一会儿又踩到右边故意摇晃船只,弄地唐玉项很是紧张。唐玉项索性往船中一坐,一面摇桨,一面随着唐玉和的重量方向变换而稳住小舟的平衡。青葵看着,都替他累。这大概就叫做无事找事,自己给自己出难题。唐玉和是玩地分外开心,青葵、唐玉项、何历三人都被他泼了湖水。对此,青葵早有心理准备。何历面无表情,尽职摇桨。只有唐玉项,反而乐地像个孩子,“阿兄,你可还记得,我们幼时也曾在水中这样玩过的?”唐玉和自顾自地玩乐,可没工夫,也没意识与唐玉项回顾往昔。青葵看了一眼唐玉项微微失落的脸,转头看向了相隔不远的另一只小舟。十松、知书,还有阿泥和孟冬紧紧跟着他们,至于玉冬,大概觉得自己上了舟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先去了湖心亭理事。很快,小舟挨近荷丛。唐玉和更兴奋了,伸手指着荷丛,“阿葵,花!”青葵一面扶着唐玉和,一面答道:“郎君,那是荷花。”“荷花。”唐玉和跟着念了出来。唐玉项看着唐玉和与青葵之间的互动,他也看出来了,青葵会有意识地引导唐玉和说话,并教他说一些不太会表达的词。当初唐玉和出事,他没看到唐玉和的模样,却也听说了不少。说实话,他这次见到唐玉和这副模样,除了唐玉和对他比较敌意外,其他方面,例如仪容,还有与人说话方面,却实令他有些吃惊。毕竟,这几年,也有管事来看望过唐玉和。回的话纵然再修饰,实际是什么情况也能猜到七八分。“阿葵,喜欢?”唐玉和看向青葵。青葵含笑点头,“喜欢。郎君可喜欢?”“喜欢!”唐玉和朗声回答。说完,唐玉和猛地向荷丛扑去,小舟开始向一边倾倒。青葵失色,一面将身子移向另一侧,一面死死地抱着唐玉和的腰,“郎君莫动了。”唐玉项与何历也吓了一大跳,也赶紧将身体的重量压向另一边,来稳住小舟。“荷花,荷花。”唐玉和终于将身子收了回来,然后将手中摘下的一枝荷花奉到青葵的面前,“阿葵,喜欢。”青葵看着眼前的荷瓣慢慢直起身,不可思议地看向唐玉和,心情有几分复杂。唐玉项与何历静静看着这一幕。唐玉和眨了眨眼,见青葵既没有笑,也没有伸手接花,不由收了笑意,“阿葵,不喜欢。”说着,唐玉和便要将手中的花给扔出去。青葵一手拦住,含笑看向唐玉和,“阿葵喜欢。”唐玉和再度露出笑容,将花又递到青葵跟前。青葵接过,这枝花已经掉了几瓣花瓣,又已是即将凋谢之态,实在谈不上多美。但青葵的心里,却觉得它很美。将花放在一边,青葵稳着唐玉和的身子道:“阿葵喜欢这荷花,但郎君方才那样做,实在太危险了。阿葵不想看到郎君出事,郎君好好呆着,莫再乱动了,好吗?”唐玉和似乎也玩累了,老老实实点头,“好,听阿葵的。”青葵松了一口气,转头朝唐玉项一欠身,“婢子失言,差点连累了郎君和二郎君。回去后,请二郎君责罚。”唐玉项含笑,“阿葵你言重了。阿兄能像如今这般开朗,都是你的功劳。”“婢子不敢当。”青葵垂眸,“婢子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不如早些上岸吧。”唐玉项点头,“也好。”的确如青葵所想,唐玉项自打坐上这只小舟开始,就没一刻放松过。方才唐玉和挣扎间,小舟差点翻沉,他也害怕几人真的落水。虽不惧水,到底太过麻烦。两只小舟转而朝湖心亭的方向划去。正文:主奴之别今日的天气还不错,也不算凉,但府里的下奴还是依着管事的意思,在亭中设下了帷帘、挡风屏。青葵扶着唐玉和上岸,先在隔间里替他换了身袍子。来到座席处,唐玉项也换过了一身。唐玉和的眼睛早已盯上了案上的诸多美食,不待众人招呼,径自翻腾起来。青葵想要阻止,唐玉项开口,“无妨,难得阿兄欢喜,由他。左右,这里没有外人。”唐玉项音落,亭外桥廊上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阿晚拜见长公子、项表兄。”青葵与唐玉项朝亭外看去,只见四娘子傅晚领着身边的婢子伫立在亭外。傅晚并没有上前,似乎只是过来行礼而已。青葵等人向傅晚行礼,唐玉项也起身回礼,“阿晚表妹免礼。”傅晚含笑看了一眼亭内,“阿晚方才游园,听闻此处热闹,便过来瞧瞧,没曾想,竟是项表兄在此游玩。阿晚失礼打扰,项表兄莫怪。”青葵看了傅晚一眼,他们今日来游湖的事情,她明明已经事先让人打过招呼的。傅晚说不知情,也未免太假了些。只是青葵有些不明白,看傅晚这架势,似乎是冲着唐玉项来的。难不成,傅晚还有心巴结唐玉项不成?这倒无关傅晚的身份,而是得看郡公傅才敏对晋王一门的态度。这个亲,傅才敏只怕未必想结。唐玉项笑了笑,看了一眼正抓着糕果吃的唐玉和,无奈道:“既然如此,阿晚表妹也请进来吃杯茶。”人都到门口了,又这样眼巴巴地看着里边,难道他还能将人赶走?“多谢项表兄。”傅晚一拜,领着身后的侍婢走进亭中。原本,唐玉项还想与唐玉和趁机亲近一下。可因为傅晚这个意外的客人,他只能陪着傅晚坐在亭中较远些的角落,将大半空间留给了唐玉项。傅晚到底是个女子,若是被唐玉和盯上,拿东西狂砸一顿的话,那场景怕是不太美好。唐玉和似乎也没注意傅晚的到来,将案上的糕点食物都尝了个遍,然后又抓起酒勺想要灌酒。青葵赶紧拦住,“郎君,这是酒,婢子给你煮茶吃?”“酒。”唐玉和动作缓了下来,眼睛却还是盯着酒器,“阿葵,酒。”青葵有些为难,正常来说,唐玉和饮些酒也没有问题。但这是在外面,她也不知道唐玉和的酒量和酒品怎么样,万一比之前更疯的话,她怕招架不住。“阿兄既然想饮酒,便给他吃些。”角落的唐玉项开口,“这么多人伺候在这里,不至于让阿兄出事。”“是。”唐玉项发了话,青葵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而将唐玉和安抚坐下,“郎君稍等,婢子先将酒热过。”一旁的十松和玉冬已经将温酒器与小火炉搬抬了过来。“项表兄待长公子可真好。”傅晚似有所感,“可惜,大兄走地早,二兄又常年因病静养,阿晚也无缘亲近。”唐玉项转回头,看了一眼傅晚,劝慰,“阿晚表妹如此可人,将来必定有人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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