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青葵缓缓道:“阿葵是不喜欢这里,但也没有讨厌。至少在郎君这里,不用整天想太多的事,也挺好的。还有今天那个月珠说的话,我也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有些担心,她会给长公主招祸。我之前帮了长公主许多忙,只怕乐平郡夫人早已恨地我牙痒痒。而且,二郎君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了。二郎君人挺好的,可惜,偏偏生了怪病,又遇了庸医,也或者,从头到尾都是被人算计。如果二郎君也出事的话,长公主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到时,乐平郡夫人母凭子贵,这府里由她说了算,我们的日子只怕都不会好过……”说着说着,青葵已经忘记了要跟唐玉和沟通的初衷,像是发泄似的,将最近的事情,还有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自打她进了这府里,从来都是小心谨慎地过活,哪怕对着玉冬,也只能说些皮毛。现在倒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个没完。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却听到了唐玉和的鼾声。也是,唐玉和就是小孩子心性,哪里会耐着性子听她说这些?就算听了,也定然听不懂。青葵不由一笑,转而轻声道:“郎君啊,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不过,你应该比我幸运,至少,你只需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用在意他人的事情。”青葵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了一下唐玉和的头发丝,唐玉和没醒。青葵又进一步地替他理了理一小撮身前的头发,然后收回了手,得逞地抿唇微笑,“郎君,好梦。”说完,青葵迅速收回手,又往外移了移身体。她还是挺害怕唐玉和会突然给她一拳或是一脚什么的,她可没十松那么捱得住。应该还有时间,慢慢来,不急。正文:得寸进尺“你说郎君昨晚说话了?”十松的嘴张得老大,满脸地不可置信。“嗯。”青葵转头看了一眼廊下用膳的唐玉和,“郎君本来也会说话的吧。”十松仍是不太相信,“自打郎君出事后,我在他身边伺候了这么久,就从来没听郎君正经说过话。”似乎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不对,十松不由心虚地看了一眼唐玉和的背影。但又想到唐玉和也不会明白他在说什么,转而一松。郎君倒是时有说话,但那恐怕都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地懂。“阿葵,我真是太佩服你了。”十松一脸的崇拜状,“若你早些来到郎君身边,说不定郎君的病都已经好了。”“你说地太夸张了。”青葵将碗里挑好的豆子推到十松跟前,“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说完,青葵起身朝唐玉和走去。十松好奇地偏头看向青葵,只见青葵在唐玉和身边坐下,唐玉和自顾自地吃着东西,没有理会青葵,也没有向青葵叫嚣。这个场面他已经看多了,但如果换作是他,敢这样坐在唐玉和的身边,准得挨揍。但接下来的场景,直接令十松扔掉了手中的筛子。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大嘴,迟迟没有合拢。太……太太不可思议了!青葵在唐玉和身边坐下后,假装目视着前方,右手却由背后悄悄摸往唐玉和背后的头发。一开始只是蜻蜓点水般地挨了两下,天知道她都是屏着呼吸的。当然,不是因为那股难闻的味道,而是她多担心唐玉和突然给她一巴掌啊。她的确是在试探,昨晚是在唐玉和沉睡的情况下,她得了逞。但现在,唐玉和却清醒地很。见唐玉和仍专注地吃着东西,青葵深吸一口气,继续伸手过去,这次停顿地久了些。再接着,开始如抚摸小猫一般,轻轻在几缕发丝下端温柔地摸了起来。青葵的手在微微颤抖,她的余光紧紧地盯着唐玉和的动向。很快,青葵收回了手,她想唐玉和应该感受得到她的动作。先不要操之过急,慢慢来。青葵转而回头朝目瞪口呆的十松灿然一笑,然后眨了眨眼睛。十松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再接下来的几天,十松便见到青葵越发得寸进尺地向唐玉和的头上“进发”。有时,唐玉和也会表现出不高兴,但青葵一哼歌,温言软语地哄上一阵,他便安静了下来。有时候唐玉和还会叹气,似乎是对青葵这样的做法,感到很无奈,但始终没有对青葵动粗,也没有抗拒。当青葵终于得逞地用梳子招呼上唐玉和的头发时,十松这个旁观者也顿时觉得有种满满的成就感。几乎流出泪来,太不容易了呀。唐玉和开始说话的事情,十松也相信了。因为他这几天已经接连十几次听到唐玉和唤青葵的名字,一开始还有些生硬,到后来已经越来越顺畅。十松羡慕地都要嫉妒了,郎君还真是偏心啊。他忠心耿耿跟在郎君身边这么几年,可从没听过郎君唤他的名字。不过,转而想到青葵这些天的努力付出,十松又顿觉自愧不如。这院子,自打青葵来了,从人到物,似乎都开始变了。“阿松,你这两天,也试着与郎君梳头。”青葵艰难地梳理着唐玉和的头发,她现在只是用齿梳间隙大的梳子给唐玉和初步地整理一下。的确如她所料,唐玉和的头上已经生了虱,许多头发也打了死结,怎么也梳不开,必须要拿温热之水浸药才行。这也是她提前向傅业打招呼的缘故。“啊……啊?”十松正瞪着眼睛看着青葵从唐玉和头上梳落的一缕缕头发,十分虔诚地捧着个圆盒,将那些落发一一收到里边。他真是佩服青葵,要他梳落了郎君这么多头发,他只怕拿梳子都拿不稳了。对于十松的举动,青葵没有阻止,毕竟这还是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敢毁伤的时代。更何况,对于十松来说,唐玉和就是高高在上的尊贵主子。反正,青葵是没这心理负担。“郎君的头发需要浸药,到时……”青葵有些迟疑,“我怕不方便。”虽然她是侍婢,但给男主子洗浴这种活还真没干过。倒不是她矫情,她是真的过不了心理这关。当然,如果唐玉和是个正常人,肯定容不得她这样矫情。但唐玉和毕竟不是个正常人。欺善怕恶,人之本性嘛。“哦……哦。”十松愣了愣,因为不太理解青葵的思路,所以想着青葵大概是担心应付不了力大而且爱捣乱的郎君而已。偷偷觑了一眼正逗弄着蚂蚁的唐玉和,十松的表情有些精彩。过往那些挨揍和被整蛊的画面,统统涌入脑中,他真心觉得,这事儿有点悬。但想着这段时间青葵也确实挺操劳的,自己也得分担一点不是?鼓起勇气的十松双手颤抖地拿着梳子,向唐玉和走去。青葵站在旁边,有些好笑地看着像是赴死一般的十松,心中暗想,要不要这么夸张?还没等她想完,十松就已经哀嚎起来,然后被恼怒的唐玉和追着砸石头。而刚才,十松明明都还没有挨到他……青葵拿了药膏递给被砸地鼻青脸肿的十松,好好一个清俊小子,转眼变猪头。这还只是看地见的,身上怕是还有好些伤。“报歉啊。”青葵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十松心里挺委屈,郎君今天的火气挺大,平时最多砸他十几下也就算了,今天愣是追了他足足半个时辰。“我没事,习惯了。”十松摇头,“明天我再试试。”“算了算了。”青葵无奈道:“你要再受伤,我也过意不去。到时,你在旁边帮忙就是了。”十松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青葵,但还是长松了一口气。要再来这么一回,他估计得躺下。青葵转头看向正在院子里瞎跑的唐玉和,罢了罢了,不就是个人吗?与她也没有什么不同。嗯,就是这样。既然如此,宜早不宜迟。青葵先去琼华长公主那里禀告了此事,领了木牌,又去拿了提前支过声的洗头药物。然后趁着夜色,与十松带着唐玉和去往傅业的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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