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觉没趣,只得讪讪收回手。拆开三明治咬了起来。医院的急诊室,大概是很多人的噩梦与希望,世界上极少几个可以体味度日如年滋味的地方。黎安始终垂头坐在长椅上,而我则站起来,靠墙,两手插裤袋。我们旁边就是一条长廊,一个下午,看着医生和病人来来去去,生命和生命来来去去,生与死的界限在这里变得麻木和模糊。我仰起头看向急诊室上方的灯。突然觉得自己像条大海上的方舟,四面都是黑漆漆的海洋,不知该往哪走。我和黎安,该往哪走?我们有未来吗?如果黎妈妈真的出事,黎安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我知道的。忽然,灯灭了。门打开,医生出来。黎安浑身一振,从椅子上跳起来疾步上去。医生:“我们已经尽力,但手术并不顺利。”说完,往旁边一站。黎妈妈覆盖着白布,从里面被推了出来。我看向黎安,他全身都在颤抖,面色苍白如纸。他双手握拳,痉挛的伏倒在母亲身上,哭喊:“妈妈,妈妈……”我上去拥抱他肩膀。他挡开我。我坚持。他挥手给我一拳。我嘴角流着血靠在墙上,伸手在嘴角一抹。鲜红的血液粘在指尖,红彤彤,很刺眼。我颤抖着握拳,将血迹握在手心。护士们吓了一跳,来到我身边:“你还好吗?”我摇头:“没事。刚才的手术怎么样?”护士:“那位女士的情况本来就很糟糕,再加上体质虚弱,常年心情抑郁……我们很遗憾。”我点头:“谢谢你们。”护士:“你是她儿子吗?”我:“曾经是,以后不是了。”黎安失魂落魄的跟着母亲的担架离开,我靠墙目送其离开。周围的一切变得恍惚和模糊,我的眼中只有他离开时的身影。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绕树三匝,无枝可依。可怜的师父。我回到学校以后,既不想上网,也不想做事。心里还没有接受那个慈爱妇人离开人世的消息,到浴室用冷水狠狠冲了几次头,依旧觉得恍如梦中。虽然毕业了,但黎安的东西还留在公寓。他的睡衣搭在沙发上,笔记本开着,一切都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心里在想什么,我很想见见他,又怕他揍我。我百无聊赖把黎安的衣物收起来,塞进纸箱,然后开车送去他家。路上我买了一大包创可贴,做好挨揍准备。再次来到黎安的家,幸好我记性不差,才记得路。上一次来的时候,这别墅里还透着亮光,有个美丽的妇人在里面做饺子给我吃。这一次,别墅黑漆漆的,一丝灯光也没有,冷清的可怕。我停好车,用胳膊夹着纸箱上去敲门。虽然别墅里没有人气,但我相信黎安就在里面。“师父,开门。”我咚咚咚敲门。没人回应。我又咚咚咚敲了一阵,依旧没人。我看到二楼的一个窗户开着,于是找准一条水管攀上去,翻过车库,爬进了窗。屋子里黑乎乎的,寂静的可怕。我一开灯,发现这是一间卧室,而卧室中央的床上躺着一个人。我走过去,俯身去看黎安的睡颜。结果发现他并没有睡着,双眼睁着,里面茫然一片。我在床边坐下来:“师父,吃过饭了吗?”黎安没理我。我扯过被单,盖在他身上。摸他的卷发:“师父,我给你做吃的。等我。”我下楼到厨房里随便翻了点东西,煮熟,然后端上去。“喝点牛奶吧,师父。别难过。我陪着你呢。”我把吃的放在床头,接着趴在黎安面前,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醒着吗?”黎安的眼珠终于动了动,焦距挪移到我嘴边,嘶哑的问:“疼吗?”我摸摸嘴角:“不疼。我买了创口贴,等会贴上。”25、黎父到来黎安:“嘉图,我妈妈死了。”我:“她是个好人,一定会上天堂。”黎安:“她一辈子都在等我爸爸,到死都没等到。”我:“你联系过你爸爸了?他知道消息了?”黎安:“他很震惊。我第一次听到他失控的声音。他说他要来为妈妈送行,还要我去纽约,正式做他的儿子。”我:“喔,那你呢,你怎么想?”黎安的拳头在被下慢慢握紧:“他做梦。”黎安从床上坐起来,喝了杯牛奶,又睡下了。我到楼下把纸箱拿上来,然后脱掉衣服,也钻进了被窝。黎安伸长手,从我牛仔裤的屁股兜里掏出创口贴,撕开,贴在我唇角。凑过头来亲了亲:“不痛了。”我嘿嘿笑两声,在被下抱紧黎安:“师父,徒弟陪你睡。”后来的几天,我考完考试就成天待在黎安家里,陪着他。他常常胡须忘了剃,拖鞋忘了穿,我就拿着剃须刀和拖鞋跟在他后面。他的情绪变化很激烈,有时突然将我按在地板上亲吻,有时又将我推搡到墙上,冷冷盯着我。他除了妈妈和不相往来的爸爸,没有任何亲戚。现在他就一个人住在别墅里,孤独和懊悔常常令他彻夜难眠。几天后,黎安的父亲第一次出现了。这些天天空一直阴森森的,云层压的很低,每到午后就是一场倾盆大雨。这一天,三辆黑亮豪车静悄悄的在别墅前的花园里停下。司机先下车,然后是保镖,保镖撑起伞,打开车门,接着黎安的父亲走了出来。黎安的父亲没有我想象当中的年轻,尽管身材笔挺,风度翩翩,但头发已经全白,看来有五六十岁。他在保镖、秘书和律师的簇拥下走进别墅,不大的客厅变得拥挤不堪,地板上全是泥水。黎安的表情变得很难看。黎安的父亲脱下手套,在沙发上坐下。立即有随行人员为他提供热腾腾的茶水,递到他手中。自始至终,黎安没有从沙发上起来的意思。他随意的坐在那里,淡漠的看着他的父亲。我就坐在他旁边。他的父亲看到我,面露疑色:“你是谁?”我:“我是黎安的室友。在这里,呃,照顾他。”“谢谢你。不过我有事要和黎安单独谈,你能否回避?”我点头,起身欲走。不过黎安留住了我,他对父亲说:“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不必避退别人。”黎安的父亲皱起眉:“不行。他是外人。”黎安反驳:“不,他不是。”他父亲的目光在我们相触的手臂上停留片刻,随后妥协:“好吧。孩子,你可以留下。不过请你别出声,也不许把今天听到的一切传给他人。”黎安轻声道:“老家伙,不许命令我们。”黎爸爸皱着眉,似要发怒,不过终究压抑住了怒火。“黎安,对你母亲的死,我很遗憾。现在你还未成年,没有监护人。我希望你能到纽约来,回到家族当中,成为我公开的第三个儿子。我会为你提供最好的就学机会,最好的事业,作为……作为这些年来的补偿。”“我妈死了,你只是感到遗憾?”黎安冷冷的。“这些年来从未过问我们一次,我妈死了就要认我这个儿子。为什么?”“难道你的其他两个儿子,都没办法继承你的产业,所以只能找我?”“你来印第安纳,看都没去看过我的妈妈,对吗?”在黎安冰冷而尖锐的逼问下,他父亲的脸色变得极难看。他抓着手套的手握的死紧,和黎安相似的深色双眼中波涛汹涌,既惊怒,又隐藏着什么更深的东西。外面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屋内却静的连针掉在地面都可听见。黎安父亲的随行人员并排站在房间角落,黑色的西装仿佛融入黑暗,连大气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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