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一怔,半晌,她方才回神,放下托着腮的手,道:&ldo;可以。&rdo;这里也是他的家,他想要回来,她自是高兴的。可欧阳少恭现下来此处,并不是回家,而是其他原因,她心里很清楚。欧阳少恭浅浅一笑,当真灿若阳光。瞧了瞧头顶的那片天,姬偃起身,道:&ldo;少恭自便吧。&rdo;院子里全是一沓的书,书卷,竹简,书籍都有。现下欧阳少恭在此,也不是看书的好时机。来到满满当当的书前,她施术将这些书全运回了书楼。顷刻间,大院干干净净,除了一张藤椅外,啥都没有。欧阳少恭在她施术将书运走时,就已起身,慢慢来到她身后。姬偃一回身,差点就撞上了他。即将撞上去时,脚下一定,立时避免自己出糗撞上去。盯着距离自己只有零点五毫米的胸膛,姬偃忽然有些紧张。看出她有些紧张,欧阳少恭萌生想要逗一逗她的想法,于是似笑非笑道:&ldo;判判紧张什么呢?&rdo;姬偃连忙抬头,否认道:&ldo;没有。&rdo;这话说得特别没底气。&ldo;是吗?&rdo;他近了一步,这一近就不得不逼着姬偃往后退一步。&ldo;那判判为何要躲在下呢?&rdo;姬偃道:&ldo;离太近了。&rdo;&ldo;近吗?&rdo;他又近了一步,这一回,姬偃当真无处可退,身后就是一张藤椅,当双腿踢到藤椅时,姬偃脚下一慌,竟自己跌坐在了藤椅上。她一跌,恰好正中欧阳少恭下怀,只见他弯腰凑近,将她桎梏在他双臂间,道:&ldo;在下记得,判判是在下的妻吧?既是妻,何须躲避呢?&rdo;姬偃别过头,不去看他的脸,道:&ldo;那是东方清。&rdo;欧阳少恭道:&ldo;东方清不就是在下吗?如今不过换了具躯壳,判判就不打算认了?或者,判判是打算对在下始乱终弃?&rdo;讲真,从欧阳少恭口中听到始乱终弃这四个字,委实让姬偃自己抖了一抖。姬偃扯了扯嘴角,想笑愣是笑不出来,面对眼前这个人,她忽然间不知如何与他相处了。两人凑得太近,近到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这一世的欧阳少恭是名大夫,虽&lso;道貌岸然&rso;了些,可这医术却是真材实料的。因常年研究丹药的缘故,他的身上一直带着浅浅药香,非常好闻。&ldo;少恭,咱们能好好说话吗?&rdo;他们现在这样,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姿势过于暧昧,若让旁人去看,她估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ldo;现在不就是在好好说话嘛。&rdo;他眯了眯眼,眼睛直直盯着她的脸。姬偃:&ldo;……&rdo;他们现在完全不是在好好说话!!这时,本该回了铸剑房的禺期恰好又回来了,人悬浮在半空中,这么飘到院内,一眼就看到院中的两人。禺期表情木然:&ldo;……&rdo;感受到禺期气息,扭头看过去的姬偃:&ldo;……&rdo;同样感受到禺期气息,抬头往前看去的欧阳少恭:&ldo;……&rdo;禺期盯着他们俩半晌,蓦地,想出一个措辞来,道:&ldo;吾只是想去厨房拿把菜刀,汝和他……继续……&rdo;说着,禺期正欲飘走。姬偃现下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于是,她眼一闭,心一横,娇嗔道:&ldo;相公,我给你去拿,你等我一起呗。&rdo;此言一出,悬浮在半空中的禺期惊得站回了地面,而她面前的欧阳少恭亦怔愣了个半晌。趁欧阳少恭发怔,姬偃连忙推开他,跳下藤椅,冲到禺期面前,拉着禺期就往厨房跑。那姿态,真真是狼狈,一生都未如此失态过。跑进厨房,将前天刚去铁匠铺买来的大菜刀塞到禺期手里,姬偃抬手抹了抹额上并没有的虚汗,说道:&ldo;幸好你出现得及时,不然我就惨了。&rdo;禺期木着脸,咬牙道:&ldo;谁是谁相公?&rdo;姬偃轻咳了几声,道:&ldo;随便喊喊,别较真。&rdo;说完,她好似想到什么,面色颇为尴尬,道:&ldo;抱歉,我忘记了,你好像从未娶过亲,这么喊你做相公,倒是让我占了不少便宜。&rdo;禺期登时红着一张老脸,结巴道:&ldo;算,算了,汝也不是有意的。只是……&rdo;一想到刚才姬偃与院中那青年的姿态,他眉头轻蹙,道:&ldo;那人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难道是‐‐?&rdo;姬偃点点头,道:&ldo;就是你想的那个人,他寻上门来了。&rdo;禺期面上红晕褪去,再次恢复以往的少年老成,道:&ldo;汝打算如何?&rdo;姬偃走到一边,拿起一颗青葱的大白菜,直接抄起砧板上的那把略窄的小菜刀,&lso;噼噼啪啪&rso;砍了一通,道:&ldo;还能如何?他都寻来了,我难道将他扫地出门吗?这里,毕竟也是他的家。&rdo;禺期陷入沉思,道:&ldo;他与过去颇为不同。&rdo;姬偃嗤笑道:&ldo;自然不同。禺期,你是剑灵,除非剑毁灵灭,否则便是不死不灭。可他不是,他只有半魂,轮回难入,只能依靠渡魂之法,延续他继续活下去的意念。试想,若换做是你,还能始终如一?&rdo;禺期想了想,轻叹道:&ldo;汝,说的没有错,他受的苦远非吾可以比的。&rdo;他虽知人心丑恶,却也知人心有美好的地方。可太子长琴所经历的却与他不一样,他尝遍世态炎凉,又因天命所缚,内心难免会阴暗些。&ldo;接下来,汝要如何?&rdo;姬偃淡笑道:&ldo;先就这样吧。&rdo;禺期古怪道:&ldo;他好歹也是汝之夫,汝如此避开他,当真好?&rdo;姬偃道:&ldo;跟他成婚的是那个她,那个失去了记忆的姬偃,不是现在的我。说真的,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他,这数百年,是由失去记忆的我主宰的人生,仿若一场梦。如今,大梦初醒,恢复记忆的我已不知如何与他相处了。&rdo;禺期道:&ldo;汝,执着了他数千年。&rdo;姬偃点点头道:&ldo;是啊,我执着了他数千年,可这一世……禺期,你知道吗?在我忘记他的时候,他已经有别的人了。&rdo;因为有别的人了,她才会心生退缩之意。禺期看着她,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ldo;汝和他,当真剪不断理还乱。&rdo;这是禺期顿了半晌才想到的词,当真纠缠不清。姬偃将菜刀放下,本想说些什么,可当视线往前那么一看,想说的话瞬间都没有了。只见欧阳少恭站在里间的门框上,眼神微凉的瞧着她和禺期。在他背后说了那么多,还直言他有了别人,当真不是件好事。姬偃看得出来,禺期也看得出来,欧阳少恭生气了,而且还是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姬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只能憋出一声干笑。欧阳少恭看着她和禺期,也很配合地笑了一声,那笑声比姬偃的冷了很多,因为那双沉静的眸子中毫无一点笑意,寒若冰霜。禺期朝欧阳少恭点点头,表情认真道:&ldo;许久不见了,太子长琴。&rdo;当年,他们在天庭还是挺有交情的。没有料到会遇上禺期,不过因为禺期他也真真确信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与姬偃当真是在太子长琴之时就已相识。若不相识,禺期又怎会在此呢?拢袖作揖,他柔声道:&ldo;许久不见,禺期仙匠。&rdo;禺期看着现在他,脑海内不禁划过当年还在天庭时的他。一袭白衣,额前落下两缕长发束着,其余皆垂于背后,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眉目沉静,待人温和,即便是坐在角落,一语不发,也难掩其卓越风姿。如今,那个琴技艳绝三界的仙人已是一介凡人,可即便如此,也依旧难掩其不同凡人的清雅风姿。&ldo;时间真是过去了很久,汝和吾都已非当年之人。&rdo;欧阳少恭眼眸半垂道:&ldo;是啊,真是过去太久了。&rdo;久到那些关于天庭之事,他已渐渐遗忘于历史的洪流之中。那些过往都与现在的他没有半分关系。看着他们俩,姬偃觉着这厨房还是让给他们俩叙旧比较好,她这个非过往之人就该哪里来哪里去。可这厨房的入口就那么一个,唯一的一个厨房门口还给欧阳少恭给占了,幽幽地瞅着那唯一的出口,姬偃心想她还是使用隐去身形的法术,瞬移离开厨房比较好。那么想着,她还当真付诸于行动。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连点给人准备的预兆都没有,这让还在厨房里的禺期和欧阳少恭有些无语。欧阳少恭淡笑道:&ldo;看来判判这是给我们腾出个地儿叙旧。&rdo;禺期也笑了起来,道:&ldo;呵,当是如此。汝与吾认真算下来也有数百年不见,再见故人,吾深感欣慰。&rdo;来到大院内,姬偃径自去了书楼,那些被她运回书楼内的书整整齐齐地堆在角落。拾起一卷轴,拉开一看,上头描绘的正是白日里被她嫌弃地丢给禺期的那卷细致绘着襄垣以人铸剑的画。姬偃对襄垣不熟悉,对安邑部的往事也不熟悉,可她却知襄垣是个为了某一件事而会相当执着的人。作为蚩尤的弟弟,他因身体孱弱而无法成为族中战士,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以自己的方式追寻着强大的力量,最终铸造出了天地间唯一一把可以伤神的利器,也就是天地间第一把剑。能创出血涂之阵的人本就是个强大的人。卷轴虽用人血绘制,可上头却详细记载着襄垣的血涂之阵的来历。姬偃走到阳光充足的窗下,仔仔细细看起这卷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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