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鼓扬眉,语声冷冷道:&ldo;普通的凡人?恐怕没那么简单吧。&rdo;说着,瞟了眼姬偃,眼里是倨傲的打量。飞廉道:&ldo;就只是普通的凡人,若不是,她又如何能穿透不周山的结界呢?&rdo;不周山的结界除了普通的凡人之外,根本无一人可以进来。钟鼓眉目间本就染着戾气,此刻听了飞廉的话,眉间戾气更甚,他打量着飞廉,目光倨傲。数百年前与火、水二神一战犹让他不爽至今,如今飞廉的出现,更让钟鼓心底涌起一股战意,然而父亲的吩咐犹在耳边,再者上回那一战差点就致使天地归于混沌,想了想,钟鼓决意作罢。当年,烛龙曾千叮咛万叮嘱让钟鼓不可与盘古一脉擅起争端,能让便让。既不能一战,为了一个蝼蚁而争斗也是无意,徒惹麻烦。眉微扬,钟鼓不再看姬偃,淡漠道:&ldo;速速离开不周山。&rdo;话音才落,他便化作一道金光消散于空中,可声音却依旧在不周山内回荡。&ldo;下次再敢擅入,决计不饶。&rdo;飞廉安静地眺望着远方,钟鼓的离开让周围再次归于宁静,而姬偃他们也谁都没有开口。许久后,飞廉终于开口道:&ldo;幸好没打起来,不然……&rdo;不然就会再现那一日水、火二神加上一个太子长琴与钟鼓一战的情景,若天地在遭受那么大的灾难,届时……就真难向伏羲交代了。撤去风屏,飞廉朝乌衡走了去,而乌衡则松开离钺,任由对方朝姬偃跑过去。伸出双手,扑向姬偃,离钺的脸上挂满了泪水。&ldo;判判!&rdo;抱住扑过来的离钺,姬偃摸了摸他的头,道:&ldo;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钺儿。&rdo;飞廉单膝跪在乌衡面前,伸出手揉了揉有些焉的乌衡。&ldo;没事吧?阿衡。&rdo;乌衡摇摇头,道:&ldo;我没事。&rdo;她和离钺都没事,就是钟鼓的出现把她吓到了。&ldo;阿廉。&rdo;她轻轻地叫了一声飞廉。&ldo;嗯?&rdo;飞廉把她轻轻抱住。乌衡把脸埋入飞廉的肩窝,问道:&ldo;龙,都是这样的吗?&rdo;飞廉不语,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摸了摸她的发顶,飞廉接着道:&ldo;我会保护你的,阿衡。&rdo;乌衡缓缓点头,小声地啜泣着。这次,她是真的怕了。离钺抱紧姬偃,默默地哭着,他不敢出声,怕在引来钟鼓。在龙的面前,他们人类只是一介蝼蚁,随手就能杀死的蝼蚁。这一趟,他差点就失去姬偃了。姬偃深吸一口气,将离钺抱起来,对飞廉说道:&ldo;我们继续赶路吧,得尽快离开不周山。&rdo;听了姬偃的话,飞廉转头看着她,关切问道:&ldo;你怎么样?&rdo;姬偃摇摇头,没有在意脖子上的红痕,而是淡淡道:&ldo;无碍,继续赶路吧。&rdo;飞廉看着她,片刻后,点点头,也抱起了乌衡。四人,很快便穿过不周山,前往了深幽的地界。群山与河流,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只能看到跳动的火光,周围静得可怕,越往前走越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幽黑,若非有飞廉在,恐怕姬偃早迷了路,四人也不知走了多久,多远,前头才稍稍有了光亮。忘川水从地界的空中淌过,带着千万魂魄,散发着点点荧光。那口巨大的轮回之井中卷起强烈的旋涡,蓝灰色的光芒冲向着高处,看上去既诡异又神秘。姬偃抱着离钺走在飞廉身后,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神秘的地方。以前,虽然也替冥界办过事,可终究没有真正进入冥界。她是活人,即便工作是跟冥界打交道,赵政也从未让组里的成员去过冥界,包括他自己也没有。冥界不干涉人界之事,人界不介入冥界之事,这是规矩,也是法则,谁也不能去更改。跟着飞廉越往深处走,越能感受到此处的阴冷,周围来往皆是狰牙利齿,面目可憎的鬼差,他们手持一把把三叉戟形状的武器,巡逻着,看守着他们的土地。阎罗在幽冥宫的最深处,飞廉找过去的时候,那个高大的黑衣男子正手肘倚在座旁闭目小憩。&ldo;这一回,你又来此做什么呢?飞廉。&rdo;男子倏地睁开了双眼,那如阴鸷般的目光扫向了飞廉。飞廉苦笑道:&ldo;别那么看我,我知道你在怪我让商羊干了那样的事。&rdo;阎罗眉间一拧,道:&ldo;你也知道自己错了?&rdo;飞廉道:&ldo;可我不后悔。&rdo;拜托商羊从阎罗的功德簿上撕下乌衡的那一页,让她的魂魄脱离再入轮回是飞廉从不后悔的事。他想一直一直陪伴在乌衡身边,若乌衡入了轮回,神州大地,人海茫茫,即便他是神,也不可能完全找到她。阎罗眯起眼,视线落到了飞廉身后的姬偃身上,细细打量,似乎在思考什么。那只一直停留在他肩上的通体漆黑的乌鸦扑棱着翅膀,漆黑的眼珠正微微发光。&ldo;她不在我的功德簿上。&rdo;阎罗所指的&lso;她&rso;不是指乌衡,而是飞廉身后的姬偃。飞廉道:&ldo;她便是太子长琴一直在寻找的人。&rdo;太子长琴寻找姬偃这事,除了伏羲之外,天界几乎人人都知道。祝融毕竟疼太子长琴,在知晓太子长琴那段经历之后,便拜托身边的老友们帮忙寻找姬偃的下落。可直至太子长琴被贬,姬偃的下落依旧未有着落。阎罗冷冷道:&ldo;她是异世之人。&rdo;飞廉道:&ldo;我知道她是异世之人。&rdo;第一次见姬偃,在知道她就是太子长琴一直在寻的人的那一瞬,他就知道姬偃的命数不是天道所控。她是天道无法控制的存在。阎罗道:&ldo;那你带她来此有何意?&rdo;飞廉回头看了眼姬偃,示意她上前,自己来说。毕竟,太子长琴的事还是让姬偃自己来说比较好。姬偃走上前,朝阎罗淡淡点头,道:&ldo;初次得见,地界之主。&rdo;阎罗轻轻应了一声,神色淡漠地看着她。即便,姬偃的神色中无一丝一毫的恭敬和虔诚,阎罗也没心生不悦。他的性子向来冷漠,对什么事都不怎么上心,就算人类对他无礼,只要不过分,他也不会怎么样。如今的地界已增设司判一职,阎罗下方站着的四人便是地界的判官。一司掌轮回,一司掌赏善罚恶,一司掌生死,还有一位则司掌功德。本来,这些事都是归阎罗一人所管。因伏羲要求,他才会在地界增设司判,而且随着时间的变化,他增设了四名司判。姬偃看着阎罗,眼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她行了个礼,道:&ldo;若魂魄没了命魂四魄,可还能安然无恙的投胎?&rdo;对地界之事,对灵魂一事,她向来没有那么的了解,因而来此就是为了解决离钺的魂魄不稳的事。阎罗道:&ldo;除了渡魂,别无他法。&rdo;姬偃道:&ldo;那要如何,才能不去渡魂?&rdo;阎罗眉毛一扬,反问道:&ldo;你问这些是为了你身后那个孩子?&rdo;姬偃将离钺拉到身前,道:&ldo;对,就是为了他,我要他每一世都活得好好的,而不是每一世都要承受那样的痛苦。&rdo;阎罗又问道:&ldo;他缺了命魂,能渡魂转世实属不易?你认为还有什么可以救他?&rdo;姬偃道:&ldo;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rdo;阎罗道:&ldo;三魂中以命魂为本,不要说凡人了,就连诸神也是以命魂为枢,当日盘古死后所化清气的我们也是以此灵魄才有了如今睥睨天地、傲视苍生的能耐。没有了命魂,他便什么都不是。&rdo;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攥紧,姬偃的脸白了白。阎罗道:&ldo;渡魂终究是邪术,终有一日,他会……&rdo;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可姬偃却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渡魂就跟夺舍一样,是一种邪恶的上古法术,主要以自己强大的精神力来占有别人的肉体,用以作为自己的灵魂寄托处,使生命得以延续。太子长琴每一世渡魂都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直至有一天,他的魂魄记起了过去,记起了一切,渐渐地……有了意识,经受了一次又一次的磨难,最后……变得疯狂阴郁。姬偃知道现在的离钺之所以是痴儿,仅仅因为他还什么都不记得,可当他再次记得了又会如何?是像欧阳少恭那样渐渐迷失自我,还是像半魂的百里屠苏一样不忘初心。眼眶有些湿润,可终究一滴液体都没从眼眶落下。蹲下来,与离钺平视,姬偃抚了抚他的头,接着又问道:&ldo;若有一日,命魂四魄皆寻到,他可还有救?&rdo;阎罗蹙眉问道:&ldo;他的命魂四魄去了哪里?&rdo;姬偃顿了一下,半晌,才答道:&ldo;被封入了龙渊七把凶剑之一的焚寂之中。&rdo;阎罗不再言语,他平静地看向离钺。一直沉默的飞廉忽然开口道:&ldo;阎罗,难道就真没法子救他了?&rdo;飞廉知道阎罗肯定是看出来了,离钺是太子长琴一事,不难看出,尤其他还是地界之主。阎罗看向他,道:&ldo;血涂之阵,你比我心里更清楚。&rdo;飞廉一时语塞。阎罗淡淡道:&ldo;这世上,天上地下,唯有一法可将他的命魂四魄从凶剑中引出,那就是血涂之阵。而历经血涂之阵的魂魄,无法再轮回往生,只能化作荒魂。&rdo;乌衡疑惑道:&ldo;荒魂?&rdo;飞廉闭了闭眼,刚想解释,却被姬偃打断了。&ldo;所谓荒魂就是直接消散,什么都没有了,也就是所谓的魂飞魄散。&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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