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富带领家里的人把干透了的泥砖搬进土窑里装好,装窑是一项技术活,必须把泥砖块装成花架子,近地面和四周的砖墙要预留火苗通道,让烈火能够烧遍全窑,让每块泥砖都能得到大火的炙烤,否则烧出来的砖会出现红砖,也就是没有完全烧好的现象,会影响出售的价格,红砖会比青砖便宜的多,一块青砖5分钱有时候会成为抢手货,一块红砖3分钱还会被买主嫌弃。烧窑添柴也有讲究,在往窑里添加柴块的时候,要保持柴块燃烧充分,不能塌火,出现闷火成炭现象。否则,必须用长长的铁火钳从添加柴的窑门洞口伸进窑里,把柴快竖立起来或者搭成空心架子,便于柴快燃烧充分,让火力强劲。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人要真心,火要空心。”第一天烧窑需要猛火,第二天要保持旺火,第三天可以视情况适当保持火势。有力年幼时第一次看长富烧窑,透过添加柴的窑门洞口,在熊熊烈焰中,满窑的砖块通体发光透亮,有力兴奋地高喊:“烧红了!砖块烧红了!”
长富狠狠地瞪了有力一眼,大声说:“小孩子不会说话,别乱说!”
事后长富告诉有力:“只能说亮堂堂,不能说砖烧红了。”
窑火烧了三天三夜后,封窑了,放完窑顶水,冷却几天后,等窑里温度降低,长富带领家里的人将烧好的青砖从土窑里搬出来。有力走进土窑,余温还没有散尽,青砖上蒙着一层烟垢,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混合着窑土特有的气息。长富站在窑台上,把青砖卸下来,十块一摞摆放在窑台边沿,有力伸手搬起一摞青砖,走出土窑,青砖挨着胸膛,有点热,有力走到窑门前面的平地上,把砖块堆成方块体。有力搬运了几回青砖,脸颊上开始流汗了,有力顾不上洗手,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汗,立刻变成了一个大花脸。等到收工的时候,大家都灰头土脸的,有力吐了一下口水,黑黑的,呼了一下鼻涕,也是黑黑的。有力干脆纵身跳进清水河仔细地清洗了一番,直到咳出的唾液不是黑色的时候,有力才慢慢地爬上岸走回家。
看着窑门前每二十块一层砖堆成的方堆,长富再次把砖堆整齐了一番,便于买砖的客人清点数量。
紧接着,长富做好的泥瓦又被装进窑里,开始生火烧窑,烧瓦比烧砖更有讲究,尽管泥瓦比泥砖薄很多,但是泥瓦装窑的时候,都是一叠叠装放,夹在中间的泥瓦也需要用心地烧。火不能太大,大了泥瓦容易被烧变形;火又不能太小,太小了烧不好,会出现红瓦。尽管如此,有经验的师傅装好的瓦窑,只需要烧二天二夜就可以了。
谁知长富点火烧窑后的第一天下午,苍天已经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季提前降临,清水河涨水了。
长富看着泥瓦烧好,上午用青砖和黏土将窑门密封后,下午洪水已经涨到窑门口了,有力在窑顶上用细长锋利的铁钎插孔放窑水,长富就在窑门前查看水势,洪水上涨的很快,用长富的话说:“洪水就像长了手脚一样在往上爬。”洪水已经淹没了五分之一的窑门,开始往窑里渗水,而此时窑里的温度很高,仿佛密闭的炼钢炉,水渗进去立刻汽化,气压随之增大。长富隐隐听见窑里近窑门处传来水汽化的爆炸声,立刻对窑顶上的有力大声喊:“快跑!窑要爆炸了!”有力将手里的铁钎一丢,双脚用力一蹬,从窑顶往窑背后高坡跃去。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大地似乎震颤了一下,一股强烈的蒸汽流伴随着发红发光的碎瓦片冲破窑门,喷射出来。同时,有力刚才站立的地方炸裂了一条缝隙,强烈的蒸汽流伴随着发红发光的碎瓦片呼啸而出,零星几块碎瓦飞溅到有力的足踝处,甚于烙铁烙肤,立刻起了几个大血包,灼痛传遍有力全身。
长富赶紧带着有力走回家,用盐水把伤口洗净,敷上鸡蛋清,有力觉得疼痛减轻了许多。
等洪水消退后,长富清点了一下,一窑瓦碎裂了五分之三,长富把碎瓦清理出去,长吁短叹了许多天。剩下的好瓦,长富以每千块瓦七十元的价格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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