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记忆很混乱。
第一次醒来是自己的病房。我好像看见了安得蒙,彼得直站在他背后,万年冰山脸,腰挺得笔直。
阿诺德抱着手臂站在他旁边,似乎在指责什么。突然有个穿军装的人趾高气扬的走进来,看样子是这里的负责人。安得蒙说要带我走。那位负责人开始激烈的反对。我反反复复听见他叫嚣——“你没有这种权利”。
安得蒙安静的听他说完,然后把手伸进大衣里,取出一把枪,抵着那人下巴。
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份证件一样的东西,慢慢举起来。
负责人脸刷的白了,腿开始发颤。
安得蒙把枪收起来:“滚。”
那人飞快的逃出了病房。
阿诺德指了指我:“艾伦醒了,他在发烧。”
安得蒙向我这边看过来。看见我时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我混混沌沌的,只记得他似乎在我床边坐下来,用冰凉的手摸的我脸,声音很柔和:“他的药有问题?”
阿诺德点头:“有人调换了他的药品,不是雌激素那么简单——有真正混淆神志的药在里面。”
安得蒙俯下身抱住我,他的额头长久的贴着我的额头,仿佛这样就可以分摊我的痛苦。
过了很久他才直起身,轻声问:“艾伦,还记得非礼你的男人长什么样子吗?”
阿诺德拦住他:“艾伦现在神志不清楚。”
我头痛欲裂,努力回想了想了很久才说:“左脸有道疤,手上有枪茧。”
安得蒙点了点头,然后低头吻了吻我的脸颊:“我必须走了,艾伦。我还在执行任务中。”
我把手从被子里伸出去,固执的抓住他的手不放。
几年前的那场恋爱,我们没有上过床,我最多耍流氓亲他,捏捏他的腰,牵手的时候抓住他的手不放。安得蒙总是迁就我,如果我不放开手,他就会一直让我抓着。
安得蒙愣了愣。
他苦笑的摇摇头,把我的手捧起来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轻轻掰开我握紧的手指。
“艾伦,我必须走,我是冒险回来的。”
第二次醒来是阿诺德用大衣裹着我,半扶半抱的把我弄上吉普车。十一月开始有些冷,他只穿了件砖红色高领毛衣,竟然还试图帮我挡风。
再往后,我躺在布莱德雷将军府一个房间里。战争爆发后老将军常住伦敦,夫人跟着前去照顾,偌大的府邸里只剩下乔小少爷和阿诺德。
退烧后的那个清早,阿诺德翘起腿靠在白色休闲椅上切苹果,心情愉快:“小艾伦,你终于醒,都睡一礼拜了。感谢我吧。”
苹果被剖开后熟透了的甜香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他去掉果核递给我:“你当着那么多人扑到我怀里要安得蒙,让我无法拒绝啊。我费了很大力气才联系到他,你得感谢我。”
“谢谢你。”我有点恍惚:“所以安得蒙的确来过,是吗?”
“你以为呢?”他挑起半边眉毛。
“我一直头痛,还以为是发烧的幻觉。”
阿诺德说我直接昏倒在他身上,额头烫得吓人。绝食不会让人发烧,但是某些药物可以。他检查了我的用药记录,发现我服用的并不是雌激素,而是另外一种禁药PSC,这种药长期服用会影响记忆力和认知功能。他立刻把我保护起来,然后利用内部方式联系几乎已经在国境线上的安得蒙。第三天安得蒙赶过来,把我强行带出了医院。
“他滥用私权给你弄到了出院许可。”阿诺德眯起眼睛看我:“小艾伦,加西亚先生想让我跟你谈谈。你有想过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圣.玛丽安医院吗?”
我很庆幸阿诺德正好在,可是没有想为什么:“没有。做手术?”
阿诺德伸出手指摇了摇,感慨:“所以加西亚先生说你太不成熟了……我在代号Z里看见你,吓了一大跳啊!”
那不是一般的精神病院,而是情报局下属的机构之一,代号Z。其实我早该猜到,安得蒙亲自找老将军要的心理医生,做的工作不只是情报分析那么简单。
“你呆的地方是英国最黑暗的角落之一。我在那里从事一种……不太温柔的职业。”阿诺德自嘲的笑笑:“我对某些人必须离开军情六处又实在掌握了太多资料的人进行洗脑;还有些间谍被抓获后坚决不说出情报,我会给他注射药物。你看见我的时候,我刚好做完一个脑白质切除手术。”
“你们给病人打吗啡?”我问。
“吗啡和□□都是最低等的精神药物,我常用的是LSD,你服用的PSC也是其中一种。LSD的致幻作用是□□的200万倍,纳粹集中营里的试验品,我们谍报人员偷到了样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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