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板摸了摸儿子的头顶,点点头答应他:“爹信你,爹去拿点东西,然后马上跟你去看看。”吴勋这可高兴坏了,他放开吴老板的衣袖,蹲坐在门口,一面回头跟他爹喊:“爹,快点啊,我在门口等你啊。”
吴老板转身踱进里屋,常氏正对着镜子梳头,从镜子里瞧见吴老板进来,顺口问了一句:“是小小么?”
吴老板低低应了一声,背对着常氏打开床底下的隔板,掏出样东西来,藏进袖子里,转身对常氏说:“今天客栈冷清,你大可以多睡一会儿。”
常氏笑了笑,点头应了:“谢夫君。”随后打了个哈欠,又忍不住自己笑起来。
吴老板打开房门出去,就看见吴勋蹲在房门口,抬头看着他,脸上满是笑,吴老板忽然叹口气说:“走吧。”便带了吴勋,往后院儿里去,踏了几道矮篱门,正当着酒窖门口了,吴勋却忽然想起一茬,他拉住吴老板,低声问他:“爹,您不会杀了她吧?”这样子可紧张极了,两只手紧紧抓着吴老板的袍袖,那小脸儿挤成了一团,不停地眨着眼睛,吴老板看着好笑,然而他却又叹了口气,摸摸吴勋的脑袋,摇头说,不会。
吴勋高兴得什么似的,他立马松开吴老板的袖子,一路小跑跑进门,吴老板跟着他下了酒窖,便闻见一阵酒香味儿飘过来,酒窖里一片狼藉,也不知是谁打翻了一坛酒,那酒坛子砸得粉碎,碎片散落在酒窖各处,酒液泼了一地,缕缕地发着幽香,一个女孩□□着跑在一个酒坛里,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埋着头喝那坛子里的酒,浑身湿漉漉,一股酒气。
吴勋跑过去,凑在酒坛子旁边喊她:“酒酒,酒酒。”那女孩醉眼朦胧地扬起头看过来,那双眼睛蒙着一团雾气,却亮晶晶得怕人,吴勋凑过去给她扒开满脸的乱发,擦干她脸上的酒液,给吴老板看,女孩长得清秀漂亮,但脸却过分消瘦苍白,像纸铰的人儿,偏偏醉酒又给她的脸染上了红晕,瞧着越发像个弥留的病人。吴勋指着吴老板给女孩介绍:“瞧,那是我爹!”
女孩定定地看着吴老板,拖着音缓缓喊了一声:“爹…………”
当晚,等吴老板回房的时候,瞧着常氏已经睡了,便点了灯将袖子里的东西取出来细看,那是一把青铜铸的匕首,已经染了锈迹,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那柄上贴了张符纸,却是空的,什么字也没有,吴老板盯着这把匕首,又看看床底下的隔板,想了想,最后重又把匕首塞进了袖子里。
那丫头便就此在客栈里住了下来,父子两个对外宣称这是外边捡着的小乞丐,配上这孩子病气的脸,倒有说服力,吴老板便给她起了个名字:吴九。吴九长得伶俐,嘴也甜,手脚也快,在客栈里上蹿下跳,跑堂洗衣择菜都干得,客栈的伙计连同常氏都极喜欢她。可这吴九有那么一点奇怪,她饭量极小,因而长得瘦弱娇脆,可每顿饭都得喝上一大坛酒,还从来没有醉过,说是千杯不醉也不夸张,客栈的伙计劝她说:“你这样瘦弱,不能总喝酒啊,多吃一些,才能长得壮实啊。”
可女孩抱着酒坛子不撒手,她喷着酒气跟客栈伙计讲:“这不是酒,这是我的命。”在客栈掌柜了二十五年的老王头坐在矮凳上,瞧着女孩抽着水烟袋,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说不可能,把那水烟袋抽得吧嗒吧嗒响。
若说客栈里最喜欢吴九的,自然是吴老板的小儿子吴勋,两个孩子青梅竹马,感情很好,吴九不小心打破了盘子被罚三天不许喝酒,吴勋就大着胆子从酒窖里偷来给她,结果被他爹打了个半死还嘻嘻嘻对着吴九笑,吴九初学针线做了个荷包,也是送给了吴勋,喜得常氏逢人就说:“这吴九是我家童养的媳妇。”每每听见这话,吴老板都笑着应和。
待到两个孩子十八九岁的光景,吴老板便主婚让两个孩子成了亲,那天宾客如云,羞得两个孩子不知所措,最后被一群伙计嬉笑着推进了洞房。
可惜过了两年,常氏因病去世,常氏生前无子,对两个孩子疼得打紧,弥留之际,她叫了吴九在房中谈了许久,才在次日咽气,那时候表情都是微笑着的。
过了半年,吴九有孕,客栈上下着了慌,围着吴九忙活了十个月,吴九终于把孩子生了下来,那孩子长得极肖其母,被取名作:吴欢。
吴欢周岁后的一天晚上,吴老板躺在床上不敢入眠,房门这时候敲响,吴老板披好衣服,没忘了揣好匕首,他打开门,就见儿媳妇吴九站在门口,笑着对他说:“吴参,我姑姑想你了。”
吴老板跟着吴九出门,一路走到郊外,那里有一座大的坟地,坟地背后是一片树林,白天瞧着也阴森,夜里看着如同笼着一层浓雾,则更渗人,树林跟前是一条小径,小径前,站着一位身着红衫的妇人,眉眼弯弯,冲着月亮笑,月光映照下,那模样像极了常氏。
吴九跟吴老板说:“吴参,我们走吧,我带你去见姑姑。”然后便独自走进树林,那红衣妇人回头瞧了吴老板一眼,也跟着吴九进了林子,浓雾一遮,便看不清她们的身形了。
吴老板知道吴勋在跟着,他把吴勋叫出来,说:“小小,如果有一天,你想结束这一切,那么杀了那个酒坛里的女孩。”他把匕首递给吴勋,“这是我们一族背负的诅咒和孽债,背负在痛苦中不能自拔,总有一日需要结束,我也可以结束。”他抬手摸着吴勋的头顶,叹了口气说,“只是,我下不了决心,我想你娘了……人总是自私。”
吴勋拿着匕首发愣,吴老板最后摸了摸吴勋的头顶,叹息一声进了树林,直到天亮,他再也没有出来过,连同吴九。吴勋发疯似的进去找,可惜找到正午,也什么也没找见。
他呆愣地握着匕首回到客栈,老王头抽着水烟袋,看着吴勋手里的匕首,笑着叹息一声:“我就知道,吴九和吴云……多像。”那水烟袋吧嗒吧嗒响。
吴勋把匕首藏进床的隔板里,下到酒窖去,忽的发现祖上传下来的酒坛子,多了一个。
后来,吴勋在街上瞧见一个女孩卖身,那模样像极了吴九,心中一动,便娶她做了续弦。
后来,人们都说,欣酒轩的吴老板,一生顶讨厌妖怪。
草原上的姑娘
她住在一片绿色的草原上,一望无际的碧波荡漾,那个姑娘。她总是赶着羊群,去山岗上晒太阳,阳光照耀下,那些羊毛闪着迷人的光芒,比天上的云彩更漂亮。
很多时候,她会看见那个男人,有时在早上,有时在正午,有时在傍晚,归途中。有时候,她打开家门,会看见男人蹲守在门前,用一种奇怪的,忧伤的眼神看着她。那双眼睛泛着的光,让她颇有些不舒畅,然而也并不因此觉得恐慌。
有时候,她会同他搭话。
“先生,”她问,“您从哪里来”
男人抬起他忧伤的眼睛,有些犹豫,最后斟酌着说:“……我是一个旅人”顿了顿,他又说,“只是一个旅人……”
她弄不明白他的话,便只觉得无趣,过一会儿,又问他:“先生,那么您想到我家坐一会儿吗?如果您乐意,请等我放完羊,好吗?”
男人看着她,最终轻轻闭上眼睛,他的睫毛颤动着,艰难地吐出拒绝的言辞:“不了,不了。这样,就很好了。”
从此,她很少看见男人了,她的视野里很少出现男人了,但她心里知道,他一直在,他会睁着那双忧郁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她,但会把自己,藏在她的视野之外。只有的时候,她会发现远处的草地上,他无意飞起的衣角。
她又想起那双眼睛,温和的,忧伤的,安静的。他沉默地看着她,她摘一朵花,举起来向男人笑,可那注眼神却移向别处。
后来,那双眼睛越来越悲伤,越来越漆黑,越来越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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