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这样放手豪赌,结果是她输得一塌糊涂。赌博是会让人上瘾的,她约莫也上瘾了,竟想出如此不靠谱的法子,可每一个赌徒都觉得自己会赢,她就不一样了,她不是觉得自己会赢,她是一定会赢。
她太了解他了,这人在胜负关头还只顾着与她切磋武艺,自以为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他妄图掌控一切,可终究会失去一切。
他的眼里果然闪出几丝兴味的光,似是觉得他们的行事很有趣,道:“放便是了,何须多言。”
准令一下,被阻挡在外的沈映便抱着绿绮,面不改色地走进这个日渐狭小的包围圈,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如今这般紧张过,每一步宛如迈在刀尖上,尖刃刺骨,但是她不能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害怕,不能喊,不能叫,她要故做从容地走过,拿出自己这一辈子最大的勇气与毅力,来完成这一场嗜血的盛宴。
快走到跟前时,未想到静止不动的林月眠突然出手,又快又准,沈映好歹也是练过几招三脚猫功夫的人,心中丝毫不慌,抱紧了绿绮。
此刻诸人的心骤然揪起来,而那林月眠,在将将要碰到她时停住,只是不屑地拨了拨绿绮的琴弦:“罢了,左右不过又是一个送死的。”
沈映内心腹诽,但还是听了唐灼芜的吩咐,只微微一笑,便又继续向前走,唐灼芜向前几步,扶住绿绮,接应她:“沈师妹辛苦了。”说着挽了挽耳后发丝。
沈映会心一笑,“还是要麻烦师姐。”
对面已经开始催促:“人放进来了,东西也该拿出来了吧?”
“自然不会差了你的。”唐灼芜颔首,从袖中掏出悟心方丈那本心经,为了改写经文,她已经把好些页面弄得残破不堪,封皮都看不清了,但这会儿刚好能派上用场,把这东西拿去坑人,再合适不过了。
心经在初练时不觉,愈到后面,心术不正之人,便愈发容易走火入魔,更有甚者,内力无处可泄,最终爆体而亡,死无全尸。
一如当初她抛开那一块冰花芙蓉玉,这本被对面视若珍宝的心经在空中窜出一道耿直的线,而后落在林风茂手里,他如饥似渴地翻阅着,须臾,似是确定了这经文的真假,侧首与李将军说了几句话,眼中疯狂昭然若揭。
唐灼芜再次撩了撩头发,眸中冷意迸发,手中不知是抓了什么东西,如天女散花般飞扬而出,对面就要群起攻击,便发现她攻击的不是他们。
——而是自己人,自己人还没回过神来,便被唐灼芜撒出去的东西砸中了头,有东西进了他们的耳朵,让他们痛得叫成一团,万万没想到会有人在此时反水,这边破口大骂,那边匪夷所思,作壁上观。
而她这一出戏也还只是个开场信号,甫一登场,空气都肃杀起来,草旋,沙飞,整座山好似都刮起了妖风,这风来得正是时候,把近处的琴声也传得愈来愈远。
当然,此时此刻,东朝之人的世界好似陷入一片寂静当中去了,而另一边,则是在双头捂头,更有甚者,直接躺在地上打滚哀嚎。
——他们陷入更大的痛苦当中去了,群山岑寂,山上缀的是红花、绿叶,是战士的血,百姓的泪,它们交融着、嘶吼着,终于在这一刻一齐迸发出来。
沈映颤抖道:“我们成功了。”她还有些不敢相信,这实在是太容易了吧!
唐灼芜细微地摇了摇头,神情并未放松,而是充满戒备的,就趁着这个时候,她与其余诸人前去点他们的穴。
意外,也就在此时发生了。
她从赵柔初的尖叫声中回过头来,看见甄眠挟持了赵柔初,她的眸中竟无丝毫意外,尽为了然之色,“你来了?”
“一直都是我。”甄眠道。
“甄眠,真眠,没想到你在我们升月门待了这么久啊。”唐灼芜不受琴音的影响,原先被绿绮的威力伤过之后,郑涧为她好好疗了伤,也正是如此,她好似对这乐曲的感觉便淡了些。
周围人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看见甄眠把剑架在赵柔初的脖子上,便恍惚知晓了一些事情。
甄眠笑道:“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
唐灼芜道:“那边那个应该是你的丫鬟吧?”她指的是对面的林月眠。
怪道甄眠平日里不太与升月门中弟子来往,且只与赵柔初一人交好,仅此一人,竟有多重身份,当真诡谲难辨至极。
“是又如何?你今日若不教他们停手,你这小师妹——”甄眠把剑身往里推了推,赵柔初脸色煞白,甄眠饶有深意道,“会怎样,我也不太知晓。”
她挟持着赵柔初一步步退后,退至万仞崖前,身前是万千敌军,身后便是无望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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