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的看门婢女小婵已经觉得不耐烦,她只是想拿她取取乐:“你不用跪了,没人会给你通报的,除非……”乔虹抬起头,似是绝望中看到希望:“除非什么?”小婵与另两个婢女正推推攘攘地,便嘻嘻哈哈地笑道:“除非,除非你能够跪下来替我擦鞋。”红霞帔再没地位,也是宸帝临幸过的女人,焉能受这等最低下的婢女羞辱,小]婵也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却也只是拿这话,打发乔虹走路而已。谁知道乔虹脸色闪过屈辱的神色,却咬牙忍了下来,一言不发站起来走到小婵的面前,笔直地跪下来,拿出自己洁白如新的手帕,一点点地小心地将小婵脚上的泥土全部拭擦干净。然后,她抬起头来看着小婵:“这样行了吗?”小婵倒想不到她真的会这么做,一时倒给吓住了,旁边的三名婢女也吓得怔住了。小婵本是开开玩笑,这时候倒弄得骑虎难下,只得咬牙道:“好,我这就进去给你通报,只不过娘娘见不见你,却不一定了。”乔虹直视小婵:“姐姐只管进去通报,我便已经感激不尽了。我父亲是给娘娘种甜瓜的老乔,也请姐姐一并通报。”——————————————————————————————————————————————那小婵只得进去通报,却是她也见不得紫后,只是到了紫后身边的大宫女金桂那里,悄悄地说了这事。金桂嫌她多事,本不欲往上报,怎耐小婵白受了乔虹这一大礼,若是当真这样没声响地就过了,却是不好出去见人。只得磨着金桂,姐姐长姐姐短地求了半日,金桂本是与她交好,便候着午后纳凉时分,特地挑了几个好甜瓜用冰镇了端上来。此时却是那当世画坛圣手吴禅子正为紫后画像,却是玉溪之中送来一块绝世美玉,质地极好,可惜了黑白相间,色泽不一。玉工们看了,无不说可惜,引得宸帝兴致上来,亲自去了看了看,笑道:“可不是天生一块刻人像的好材料,白玉为肌墨玉为发,这两道红晕可巧做了胭脂不是?”金口玉言,众人方恍然大悟,齐道果然是帝君神眼,方能一眼看透奇玉之质。便有玉工上前讨好地说正当为帝君塑一个玉像,流芳千古,倒叫引得宸帝大笑:“蠢才,朕脸上若添这两道胭脂,可不成了娘们啦!”指了指后宫道:“再过得两个月,是什么日子,都忘记了吗?”众人恍然大悟,再过得两个月,便是紫后的生辰千秋节了,到时候普天同庆,这块美玉若是刻成紫后的玉像,自是一桩极好的礼物。且是宸帝如此有心,紫后知道必是十分欢喜。此时吴禅子画像,便是为这玉像而准备的。因听了这事,紫后心情甚好,见金桂送上甜瓜,吃了几口,夸道:“今年这甜瓜倒是格外地好!”金桂听了这话,忙趁机将乔虹之事禀告了,并说这乔虹就是专为紫后种甜瓜的乔老头之女等等说了,紫后听了,沉吟半晌,便叫人带了乔虹进来。乔虹一步步走进来,走进这闻名已久的月宫之中,想着马上要见到那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紫后,心中也不是害怕的。只是走到此步,只是走到此步,却已经由不得她后退,破釜沉舟,只在此一举了。她低着头,跟着小婵一路走进来,也不敢抬头,走到一重门槛前,小婵已经不能进去,由另一名宫女引她走进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一道白玉石台阶前,令她跪下。乔虹胆战心惊地跪着,过了一会儿,才听得头顶上一个声音传下来:“你叫乔虹?”乔虹只敢答了一声:“奴婢正是。”紫后看着眼前的小女子,淡淡地道:“听说你怀孕了?”乔虹听了这短短四字,不知怎地只觉得心中万种酸楚一齐迸发出来,只哽咽伏地,不断磕头道:“求娘娘救我!”紫后并不看她,只是看着吴禅子刚刚画好的画像,口中缓缓地道:“我倒不明白了,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做这种冤大头?”乔虹听得这话重了,只吓得不断磕头,却苦于什么话也不敢出口了,若只是乞怜,她是红霞帔的身份本就犯紫后之忌;若说是为了看在她怀了宸帝的骨肉,偏宸帝自己又是最厌恶孩子的,连紫后如此得宠,至今也未曾生育过子女。思来想去,实在无可说了,只得泣道:“娘娘只当看在我父亲的份上……”紫后慢慢地道:“你既然甘心做了红霞帔,你自己的事便自己承担,有什么后果也当是你们自受。”她转头看着盘中的甜瓜,微微一笑:“你可知道,像你这种情况,在天宫实不鲜见。我若此番管了你的事,只怕此后后患无穷,我这月宫的门,要给你们这些无穷无尽的红霞帔踏破。我虽然喜欢你父亲种的甜瓜,可是若为这个,那这甜瓜的价钱未免太昂贵了,我倒吃不起了。”众宫女平常在紫后身边惯了,知道她在说笑,也不由地笑了。此时乔虹虽然只在此地一小会儿,却已经满心如在油锅上似的,听了笑声,更觉得如跪在针毡上一般,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了进去。紫后心中厌恶,这女孩子年纪轻轻地,做出这等事来,却居然还敢钻营到她的身边来,看着女孩子心性甚是凉薄,装出这般可怜,只怕心中巴不得嫌自己的亲骨肉是个累赘,此番苦求,只怕没有半点是为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而只是怕不能够继续保住宸帝的恩宠而已。想到这里,不禁心中轻叹一声,道:“你提到你父亲,在你心目中,你以为你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乔虹战战兢兢,不知道她是何意思,只得答道:“家父只是个最无用的瓜农,怎么敢劳娘娘动问!”紫后轻叹一声:“本后却觉得,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乔虹大觉诧异,她父亲是个最老实本份的人,平时只知道守住几亩瓜田便万事休矣,窝囊得叫她嫌弃。她本是个心气极高的人,自年幼时便立志要出人头地,向往成功。自入了天宫之后,见人人出身都不错,更是羞于提起自己的父亲竟是个低三下四的瓜农。此时听得紫后竟然这般说,不由地大为诧异,难不成父亲竟有其他的身份不成?却听得紫后悠悠道:“普天下的人都种甜瓜,独你父亲的甜瓜最甜最香,这便是了不起。天下人都浮燥,人人争荣夸耀,你父亲偏能够把心思用在种瓜上,自得其乐,这便是了不起。”她看了乔虹一眼:“你明白吗?”乔虹心中沮丧,却原来还是一个瓜农而已,却不知道今日紫后发了什么兴致,不过是借题发挥微言大义而已,心中虽然如油锅里一般,却不敢开口,只得摇了摇头。紫后心中暗叹,夏虫不可语冰,自己也只是枉费口舌,缓缓地道:“什么时候,等你想明白了,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你若是想不明白,这一生都不会快乐!”不禁有些索然,微微闭目道:“你去吧,等生完了孩子,去通天府找王寿,他会安排你再回来的!”乔虹惊喜交加,忙用力磕了个响头,直磕得头上见血:“多谢娘娘,多谢娘娘!”紫后目光如电,直视着她,冷冷地道:“你不必谢我,你这等人原不值得我怜悯的。我只是可怜你腹中的胎儿,投错了胎,偏遇上一对狠心父母。我若不应了你,只怕保不住这个无辜的孩子。”、天妃乔虹“母妃,母妃——”乔若卉的叫声,将乔虹从记忆中拉回了现在。她看着眼前的女儿,笑了笑,并不打算把这段故事告诉女儿,并不打算让女儿知道,她这条小生命,得益于紫后一时的善心发作。自从生下这个女儿之后,幸运开始光临着她。离开一年之后重返天宫,那时候,紫后已经不在了,后宫之主空悬。或许是生过孩子的她,别有一种与其他未曾生育过的女人不同的风韵,宸帝开始留意到她。经过这一年,她不再是那个没脑子狂热着去扑火的飞蛾,宸帝如日,光照天下,又怎么会是属于一个女人的。厉害如紫后,也消失得消息全无,与其费尽心机争夺君王的一时宠爱而后惨淡收场,倒不如想办法让自己如何能够留得长久。她得宠后,没有要求名位珠宝以及其他的东西,只是想法设法争取照顾宸帝的饮食起居,变着法儿为宸帝找来各种各样的女人来固宠,永远在不需要时消失,在该出现时出现。在紫后离去的那几年里,宸帝的脾气出乎以往的暴燥,在人人逃避的时候,她愿意去做一个出气筒,去做一个被迁怒者。开始,她的存在并不被注意,慢慢地许多红极一时的宠姬都消失了,而乔虹依然存在于宸帝的身边,她渐渐变成了宸帝身边一件固定的物品,一个习惯的存在。她能忍,也能狠。当她看到宸帝因为某个老臣的顶撞而心情败坏时,她敢私自借用天禁卫把对方除去。当她对着宸帝说她愿意化作一把刀,只求解宸帝之烦恼,由她出手,可以不脏了宸帝的手,不污了宸帝的名时,她看到宸帝眼中欣赏的目光。这是她用生命下的第一个赌注,但是幸运地,她赌赢了。从此乔虹的名字,不仅仅只是一个在世人口中被轻贱地提起的一个侍寝女人,而是成了一个祸水,一个灾难,一个不可被得罪的权力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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