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监看了玳瑁一眼,暗暗冷笑,又向芈姝行了一礼:&ldo;王后,老奴奉大王之命,还有一件事要向王后禀明。&rdo;芈姝收回心神,问道:&ldo;什么事?&rdo;缪监道:&ldo;大王问,王后随身带着楚国秘制的解毒之药,是否也带着有其他作用的药物或者东西呢?&rdo;芈姝不解其意,不由得反问一句:&ldo;其他的药物?你说的是什么意思?&rdo;玳瑁见势不妙,连忙上前岔开话题,道:&ldo;王后所带,乃是日常所用的药物,并无异常。&rdo;缪监见玳瑁形容有异,更加确认,当下只假笑道:&ldo;大王说,秦宫之中,从来不曾有过下毒事件,为防万一,要在宫中各殿搜查一番,以免宫外有不洁之物混入。老奴斗胆请王后帮助,执行旨意。&rdo;芈姝似懂非懂地刚点了一下头,忽然听到玳瑁急促的声音怒道:&ldo;不可!你这是要搜查王后寝宫吗?&rdo;芈姝回过神来,又惊又怒:&ldo;大胆!我还是王后,你们竟敢如此无礼?&rdo;缪监行礼道:&ldo;老奴岂敢冒犯王后?大王旨意,原也是为了保障宫中诸人的安全。况且此次清查,非但是王后宫中,连大王宫中也一样要查。&rdo;芈姝问道:&ldo;怎么查?&rdo;缪监道:&ldo;先令各宫自查。&rdo;芈姝与玳瑁交换眼色,松了一口气。却听缪监继续道:&ldo;各宫自查后,再安排内府协助各宫复查一次。大王有旨,法无明令不为禁,此前若有人不小心携带了违禁之物也没关系,只须销毁其物,不咎其过。&rdo;芈姝与玳瑁相视一眼,尽皆变色。芈姝虽不知自己宫中是否藏有违禁之物,但从玳瑁几次的神情行为来看,确是有的,心中不禁一紧。幸好此番秦王令其自查,否则的话,自己便是水洗不清了。她握紧了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对缪监道:&ldo;好了,我已经明白,你且下去吧。&rdo;缪监再深施一礼,恭敬道:&ldo;老奴宣旨已毕,先行告退。若王后什么时候要宣老奴效力,老奴即来侍奉。&rdo;玳瑁暗暗丢了一个眼色给芈姝,欲叫她不可接下此意,却见芈姝已经有气无力地挥手令缪监退下了。玳瑁心中暗暗叫苦,见缪监行礼退出,正要说话,芈姝已经焦急地拉住玳瑁的手,问道:&ldo;他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是大王还在怀疑我吗?&rdo;玳瑁欲要说话,却先扫视周围一眼,令众人退下,这才沉重地点头:&ldo;不错。&rdo;芈姝道:&ldo;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怎么办?&rdo;玳瑁安抚道:&ldo;大王要我们自查,说明还是顾全了王后的面子。&rdo;芈姝烦躁地说:&ldo;什么自查,难道他以为我真的会有那种害人的东西吗?&rdo;话刚一出口,却见玳瑁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她看到玳瑁的脸色,忽然醒悟过来,自己的怀疑是真有其事。她不禁跳了起来,指着玳瑁颤声道:&ldo;难道,难道你真的藏有那种害人的东西吗?&rdo;玳瑁脸色一变,苦笑道:&ldo;王后,奴婢连这一身都不属于自己,哪能藏什么物品?奴婢所作所为,俱是奉命行事,为了帮助王后您啊!&rdo;芈姝已经听出她话中含意:&ldo;你,你说什么奉命行事……&rdo;说到一半已经明白,&ldo;你是说……莫不是我母后她……&rdo;却是不敢说下去了。玳瑁道:&ldo;王后当知,楚宫之中,从来不缺保命之物、宫争之术。王后临出嫁时,威后爱女心切,嫁妆之中自然备及。若是一世无用,那自是上上大吉,若遇难处,也只好派上用场了。&rdo;芈姝怔在当场,脸色一时红、一时青。过了好半日,才慢慢地转回念头来,掩面叹息道:&ldo;我自是知道,母后必是出于一番爱女之心。可惜母后不明白,秦宫不是楚宫,大王容不得这种事。她便是有再多的手段,我也不能用。&rdo;玳瑁见她如此,不禁心疼。她是楚威后身边出来的人,岂肯放弃这些手段?当下眼珠子转了转,道:&ldo;既然大王让王后自查……&rdo;芈姝看到她的神情,心中有数,紧张地截断她的话:&ldo;大王既已疑我,我当借此机会,澄清自己,才能重获大王的欢心。你千万不要再行藏奸,若害得我失欢于大王……&rdo;说到这里,想到自己这些年来欢爱渐少,不禁掩面而泣,&ldo;我纵为王后,又有何欢……&rdo;她说到伤心处,放声大哭。见自己从小养大的小主子哭得如此伤心,玳瑁不禁慌了神,不住哄劝于她。芈姝这些年入宫为王后,一直端着小君的架子,其实已经疲累不堪,很久没有如这般小女儿似的尽情大哭。且因为和氏璧之事,她惊恐交加、忧思累积,此时一并发作了出来,哭得竟是不能停歇。玳瑁劝了半日,也劝不住。此时只有她二人,亦不敢叫别人进来看到。见她越哭越止不住,自己亦越劝越是心慌,玳瑁便如她小时候哄她一般,为了让她止哭,什么样的事都肯答应下来,终于开口道:&ldo;王后,王后莫要伤心,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一定不敢自作聪明了,一定把所有可疑的东西都销毁,定不叫王后为难。&rdo;芈姝渐渐止住了哭泣,问她:&ldo;果真?&rdo;玳瑁只得答道:&ldo;奴婢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王后,岂敢有违王后心意?&rdo;芈姝哽咽着扑到玳瑁怀中,道:&ldo;傅姆,我知道,唯有你才是待我最忠心的。&rdo;玳瑁轻叹一声,道:&ldo;王后,您是奴婢一手带大的,奴婢便为了您去死也无怨。&rdo;她既已答应下来,虽然心疼万分,但还是不得不去执行。当下便由芈姝下令,让椒房殿中诸院各人自查,而玳瑁则负责芈姝的东西。此时一个个箱柜被打开,玳瑁手捧竹简清单,将一只只瓶子、一个个匣子清理出来。庭院中,无数说不清的流质之物被一桶桶水泼着沿水沟流走,无数道不明的物事在火堆中烧却。椒房殿灯火通明,一幅人仰马翻的场面。此时孟昭氏和季昭氏院中,却是一片寂静。季昭氏与孟昭氏对坐,见孟昭氏一动不动,问道:&ldo;阿姊,你如何不把你的东西处理掉?&rdo;孟昭氏脸色一变,道:&ldo;妹妹,你说什么?我不明白。&rdo;季昭氏冷笑:&ldo;大王要查违禁之物,王后令那玳瑁去查。阿姊可认为,你的东西,隐瞒得了她?&rdo;孟昭氏强笑道:&ldo;妹妹说哪里话来?查违禁之物,应该是王后着急才是。我们只是媵女,又无陪嫁之物,有什么可紧张的?&rdo;季昭氏见她不但不承认,反而对着自己也满口谎言,当下也恼了,道:&ldo;阿姊,你是我的亲阿姊,我是你的亲妹子,你我同进同退,你若有事,也要牵连于我。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要瞒着我?&rdo;孟昭氏勉强笑道:&ldo;妹妹,你不懂,也别管。我岂会害你?&rdo;季昭氏愈加恼怒,站起来冷笑道:&ldo;我就什么都不懂不管,到时候死也死得不明不白。&rdo;孟昭氏脸色一变:&ldo;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rdo;季昭氏冷笑:&ldo;没什么意思。我倒要问问阿姊是什么意思!阿姊行事,瞒得过别人,怎么可能瞒得过跟你同吃同住的自家妹妹?你半月前私自出宫,是和伯父派来的人会面吧?那解毒的龙回丹,乃是王后出嫁的时候,威后特别置于嫁妆之中的。如此贵重的药,连王后也只得一瓶,阿姊手中居然也有半瓶。且和氏璧入宫那几天,阿姊把药藏在袖中日日携带,这是为了什么?是不是阿姊早就知道会有此毒,所以藏来防身的?&rdo;孟昭氏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令季昭氏也不由得有些害怕,暗暗戒备着。但见孟昭氏的脸色变了又变,终又恢复了旧日的温婉,看着季昭氏叹道:&ldo;妹妹,你当信我。从小到大,你闯了多少祸,哪回不是我护着你,帮着你?你既知我们姐妹是同进同退的,自当与我同心才是。&rdo;季昭氏尖声道:&ldo;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什么都瞒着我,你教我如何与你同心?&rdo;孟昭氏苦笑:&ldo;我若是告诉了你,依你的性子,哪里瞒得住人?&rdo;季昭氏听她话中意思,越想越怕,急道:&ldo;你便是不告诉我,难道就瞒得过我?阿姊,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莫要连累我,害了我!&rdo;孟昭氏见她今日居然破天荒地逆反至此,当下也沉了脸,低声喝道:&ldo;你叫得这么响,是想引了人来吗?&rdo;见季昭氏面有惧色,才又道:&ldo;我不管你知道多少,有何打算,我只想让你知道,你我同出昭氏,荣辱与共,我若出事,你也跑不了!&rdo;季昭氏又急又怒,冲到孟昭氏面前指着她:&ldo;你……你这样做,是要把我们两个一起害死在这秦宫之中啊。&rdo;孟昭氏长叹一声:&ldo;妹妹,你我同出昭氏。昭氏生我养我,无昭氏就无我们姐妹。为了昭氏家族的利益,你我纵然牺牲,又有何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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