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看着他道:“口中说不能饶恕,心中是否有丝舍不得呢?既是这样,何不交给一个可靠之人管教约束他,至少这样他不会衣食无着、饱受折磨。”他凝目看着我,久久不说一句话。胤禛之所以没有选择弘时,除资质、能力这个原因外,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就是除弘历外,其他儿子的生母都是汉军旗出身,择立弘历为储君,这是胤禛为了团结满洲上层贵族,稳定政治局势的必然抉择,可这层我又怎么可以说破呢?房中弥漫着沉闷的气息,我暗叹口气,道:“假如我们有了儿子,能不能不入宗籍,就如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与政治、皇宫无关。”他一愣,起身掀开被子,抚着我的腹部,来来回回几遍,然后,盯着我疑道:“你诊过脉了,一个月,怎会摸不出来?”我推开他的手,拉他躺下,道:“我只是说假如,假如我一小心生了儿子。”他仍盯着我,眸中暗淡隐去,相反闪出奕奕亮光,道:“若曦,让太医再瞧一瞧,你的身子已不似以前那么赢弱了。”我垂下眼睑,仍执拗地道:“你还没有说,行不行。”他抬起我的脸,盯着我的眸子,抿唇浅笑了下,道:“有了再说也不迟。”心中有些许欣喜的同时,也有一丝丝的郁闷,欣喜的是他似是已经平复了心绪,郁闷的是他并没有给我一个确定的答复。看他面上带着怪异的笑,心中的气闷不已,用力把他的身子扳过去,对着他的后背,咬牙挥舞着拳头。他猛地一个转身,我讪讪笑笑,收回双手,慢慢转过身子,送给他一个后背。他哑噪笑了两声,翻过我的身子,下巴抵着我的头,紧搂着我。自此后,许是他觉察到了什么,每日回房的时间略早了一些,我心中气闷之极,却又无可奈何。待事情全部查清,弘时被撤去黄带,并交给他的十二皇叔允祹约束养瞻。也因此事,本已再过两日便到年末的皇宫也无喜庆氛围,宫女太监们依旧是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心中不畅,在宫里信步乱走。忽然阵阵银铃般的童声笑声传来,宛如在寒冬腊月里走夜路的人,忽然看着前方一盆火红的炭炉等着自己一般。我循声看去,原来是承欢领着一群孩子堆雪人,我心中一松,举步走了过去。这些孩子是各个王府里年龄较小的格格、贝勒们,应是入宫参加除夕皇室家宴的。步子刚落,承欢已一阵风似的扑了过来。她靴子裤脚都已湿透,上面结了一层薄冰,抚抚她已冻的通红的脸,笑斥道:“野丫头,越来越没有女儿家的样子了。”她努努嘴,然后大笑道:“没有女儿家的样子,那也是姑姑的错,姑姑也没把承欢当做女儿家教。”这丫头是越发的伶牙俐齿,心中正感无奈,身后已传来了揶揄的轻笑声:“承欢说的没错。”我瞪一眼已走到身侧的弘历,笑斥道:“这些日子不见,还是这副模样。”他洒然一笑,反问道:“哪副样子?”承欢已走到他面前,仰起头,道:“你说话不算数,说过回来就找我的,现在才来。”弘历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我笑着摇了摇头,再感无奈,遂不再说话。他自景陵回来后我一直没见他,一直不知他伤得如何,上下打量他几眼,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他眸中一黯,垂首默一阵,又抬起头,正要开口说话,承欢却开口道:“要惩罚你一下才行。”弘历眉梢一扬,嘴角隐着丝笑,却又抑住,板着脸,问:“要如何惩罚?”承欢似是早已想好,闻言,马上接口道:“听姐姐们说,往年京城里元宵节的花灯很美,比宫里的还好看,你带着我和姑姑去看吧?”和弘历相视一笑,两人有默契地不吭声,承欢仰首等了会,有些不耐道:“去不去吗?”弘历带着探寻的目光看我了下,我思量一刻,微微点了下头。承欢一看,转身就要往雪人方向跑,我忙拉回她,道:“如果你乖乖地练曲子,那可以考虑一下。”承欢小脸一皱,我摇摇头,转身往回走去。承欢步子更快,一溜烟地跑了,边跑边大声道:“我这就回去练。”身后趋步跟着的弘历大笑起来,道:“其实承欢说得不错,她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你要负大部分责任。”我步子缓了一瞬,待他走近,道:“伤在哪了?”他捋起了袖子,一条长长的裹布从手肘直包到手腕,微微一笑道:“只是划伤了皮肉,没伤到筋骨,不打紧。”我心头突地涌出丝丝悲伤,不为这个伤口,只为这紫禁城的亲情,权位真的是如此重要吗?重要到不顾父子、不顾同胞,那万人之上的宝座真的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他默看我一阵,忽地笑起来,道:“你这种表情是为了我?”我脱口道:“你很高兴吧,以后前途可谓一片光明。”话一出唇,就后悔不已。他面色瞬间通红,沉声道:“原来我在你眼中竟是如此不堪,那个位置是能者居之,明白人应该知道如若自己没那能力,即使做上了,那也是为难自己,正好,我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完,怒瞪我一眼,居然拂袖而去,我心中错愕,自己的确有些口不择言。我踌躇一瞬,疾走两步,道:“是我说的不对,别生气了,朋友。”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回身瞅我一眼,道:“有人急赤白咧乱发脾气,是不是因为此事伤了皇阿玛的心,有人找不着出气的地方,正好我愣头愣脑的巴巴赶来了。”我面色一赧,被他说中了心事,面子有些挂不住。微垂头转身往回走去,背后传来他的笑语声:“正月十五去看灯,这作为我的补偿。”承欢的惩罚,他的补偿,自己出宫一趟还能有这么大的用处,心中莫名一暖,轻笑了起来。缓步往回走去,脑中蓦然想起弘历的话,他说自己是明白人,可他明白什么呢?有时候感觉很了解他,又有时候觉得对他是一无所知。总觉得眼前的他不是真实的他,他似乎城府极深,又似乎清纯如白纸。据史书记载,他是一个到处留情的风流天子,可到目前为止,除见过他十二、三时用眼睛瞟瞟小宫女、熹妃往他宫里安置一个阿桑外,这些年从未听闻他有男女方面的事情。想了几圈,仍是想不出个所以然,遂甩甩脑袋,觉得自己想得多余,不由自主的猜测别人的心思,这个毛病似是再也改不过来了。高无庸领着玉匠孙天佑自对面而来,见到我,高无庸快步过来,道:“姑娘,皇上刚遣了小顺子去西暖阁找你,原来你在这,皇上在养心殿,你过去吧。”见他面露喜色,我心中有些纳闷。进了大殿,他抬起头,朝我淡淡一笑。瞥了眼案子上的折子,我站在阶下,道:“找我有事?”他笑看了下身侧,我拾阶而上,走过去仍是挤坐在他的身边,笑道:“让我来不是看你批阅奏章的吧?”闻言,他微摇头,把摊着的折子收起,抬头默盯着我,眸底蕴着融融深情,和他对视了一会,面上一热,遂低下头伏在案子上。他在耳边轻笑,道:“娇羞如花,就是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在引诱我。”闻言,心中一松,他已有好些日子没有如此轻松了,抬起头,默盯着他。他许是知道我为何这样,仍是轻笑着,从案子一角拿起一个淡紫色的精致锦盒递给我,并用眼神示意打开。一切答案都在盒中吗?仍看着他,他轻点了下头,我有些疑惑,慢慢打开了它,一对别致的耳环躺在白绸衬底上。说它别致,是因为它的做工、样式极是特别,如先前的链子一样,细若发丝的银丝穿着一颗颗珍珠般小玉珠,如流苏一样垂了下去,流苏的底端是同色的玉雕成的木兰花,那小小的木兰花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是整朵花。再说那玉,羊脂白玉中含着若有若无的淡紫丝,羊脂白玉很少有这种含异色的,应也是稀有之物。我有些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着它,有些不可置信,三百年前的清朝,居然可以手工雕琢出来如此精致的东西。难怪会看见高无庸领着孙天佑,相信这活,除了他,别人是做不出来的。见我呆呆地望着耳环,他笑意渐浓,拿起其中一个,轻柔地欲为我戴上,感觉到他的手有意无意地轻蹭我的脖颈,我面上一热,他抑不住轻笑出声。我此刻许是面红耳赤,只觉得两颊火烧,我起身欲走开,耳朵却是一痛,这才发觉他还没有戴上。微垂着眼睑任由他戴,心中暖融融的。他许是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摆弄了许久才把两只都成功戴上。然后,身子向后退了退,微微笑着打量着我,看了会儿,他点点头,正色道:“果然增色不少。”听他的口气好像我是极丑无比的女子一般,我心中有些好笑,难道这也算是解压的一种途径。但这样如果能使他开怀,我也乐于配合,于是,轻笑着道:“上天造就我这种丑女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的。”他微愣,随即又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笑道:“你的意思不就是说,丑女嫁给了赖汉子,歪理还真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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