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涌想一丝悲哀,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拉我躺下,轻笑着道:“把最难办的交给了我,又谋划着算计我,这笔帐是得算算。”正在出神,闻言,面上一热,掀起被子蒙头转身背对着他。他哑嗓一笑,道:“脸皮还是这么薄。”然后掀被而入,霎时,满室春光旖旎……秋风凄冷,寒意无情地吞噬着一切。我坐在马车上瑟瑟发抖,紧裹了裹身上的斗篷,身上依旧没有一丝暖意。自听说绿芜回府就一心想去看看,可胤禛却说应给十三他们一些时间,因此一下就拖到了现在。正在神思缥缈,忽感一阵冷风灌入,浑身的汗毛一下全竖了起来。帘子口的菊香忙放下帘子,赔着笑道:“我看看到了没有。”见她面带惶恐眸蕴悚惧,我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见我并没怪罪,她脸一松,神情有些开心。刚进园子时一直心有不解,不明白胤禛为何会在阁内安置一个如此粗枝大叶的宫女,随着在阁内居住的日子渐长,才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想使禛曦阁成为一方净土,不想阁内出现另外一个玉檀,毕竟玉檀的死带给我的伤害的严重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在心中暗叹了口气,靠在了软垫上。心中有些犯愁,不知要如何开口对绿芜说自己的身份。迄今为止,胤禛并未询问自己的为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当然也不知道十三是如何对她说的?左思右想,马车已稳稳地停了下来。菊香掀开帘子,车辕旁已候了一个奴仆,在他的搀扶下下了车,府门的十三和绿芜已下阶走了过来,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十三脸上漾着幸福的光芒,绿芜面上则现出一丝讶异。见三人如此呆站着,十三笑道:“嫂嫂,进府吧。冻坏了,可是会有人怪责我。”脸上一热,瞪他一眼,浅笑着道:“前些子不知是谁愁眉不展……”未等我说完,他已截口赔笑道:“好嫂子。”见十三面色讪讪,我心中不禁有些暗乐。绿芜看看我,又瞧瞧十三,恬静的淡笑着。水蓝色的床幔被褥、同色的珠帘流苏、整个房间显得淡雅而温馨,熏炉内轻烟缭绕,丝缕幽清萦绕着鼻端,久久不散。收回目光,默看着对面的绿芜,有些难以启齿,她似是知道我的为难,微笑道:“多日不见,姑娘一切可安好?”我轻一颌首,暗松一口气,问道:“十三可知道你是从宫中回来的?”她许是早已知晓我会有此一问,摇摇头,仍微笑着道:“当年皇上找到我时,我实是不想再回来,可皇上却说天下虽大,王爷如果执意要找,那他一定会寻得到。既然真不想见他,只有藏身他无法触及的地方。因此,我就住到了那里。”心中震惊,心中蓦然明白当年找到假绿芜时为何她的面容俱毁。凝神细想,胤禛如此安排,既能保护绿芜和十三,又让绿芜生活在他的视线中,待时机成熟,自会安排两人相聚。绿芜站起,走到我跟前,敛了笑,肃容道:“姑娘请受绿芜一拜。”说完,径自矮身一福,我忙起身,拉起她,道:“我受不起你的礼。”这么做,只想补偿十三,想让心中的愧疚少一些,苦苦一笑,轻声自语:“这本就是我的错。”绿芜一脸错愕,不解我为何这么说。心中涌起一丝苦楚,倘若当年没有私心,没有向八爷提供那些所谓的消息,又何来十三十载拘禁生活,又何来后来这一串的事。满腹悲怆,但却笑着道:“要承欢回府吗?”她面容瞬间苍白,眸中深蕴悲苦,半晌后,才恢复正常,道:“绿芜已去,现在我是张慧之,至于格格,我想在宫中生活,对她更好。”天意弄人,世上似是不停地演绎着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故事,好多年、好多世,不断重复。丝丝凉意自心间滑过,我看着绿芜,这个曾经为了感情而深受折磨的女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可以爱人相陪身伴,可还要忍受着骨肉分离这种彻心之痛。有些受她感染,心中隐隐开始难受。站起来,看着她道:“你既是已做了决定,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我会让承欢常常回来。”她微颌了下首,看看我,似是有话要说,但最终却是只叹口气,没有说出来。我心中疑惑,看了她一会儿,她依然没有说的意思。不知有何事,她会难以启齿,我道:“有话不妨直说。”她嘴角边隐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道:“我不知还有没有说这话的权力,生而不养,我对不起承欢那孩子。”我轻叹一声,道:“你当然有,难道你不想让她承欢膝下。”她淡然一笑,轻声道:“如果有可能,将来不要把她嫁入官宦人家,我不希望她能永享尊荣,只愿她能平安快乐的活着。”静静听着,默想一会儿,才道:“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不管嫁给何人,只要她是心甘情愿的,自是甘之若饴。这事我不能说满话,但能保证她所嫁之人定是她喜欢的人,不会有政策联姻。”她神情微愣,沉吟了会儿,又是淡淡一笑,道:“说的也是。”举步向房门走去,她矮身又是一礼,恭声道:“以后承欢你要多费心了。”我颌首应下,道:“不必来送。”出得院门,沿着廊子向十三的书房走去。刚刚转过弯儿,却见十三立于长廊下一人默默站着,一阵风吹过,衣袍下摆随风飘扬。我拉紧衣衫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戏谑道:“形单影只的日子已彻底结束,为何还是这副模样,让绿芜看见该伤心了。”他扭过头,瞅我一眼,复又微抬头,仰望着半空,保持着方才的神情,道:“昔日戏言今日戏,现在都到眼前来。你当日的苦楚,我今日可真是体会到了。”我一笑,再欲开口打趣他,但看了他的神色,住了口。又一阵风,携着落叶吹来,我身子哆嗦了下,抬抬头看看十三,见他仍是不开口,我抬腿就走,这么下去,他许是没事,我可是会得伤寒的,既是绿芜已回,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走了几步,心中犹豫一下,转身道:“我真走了。”十三睨我一眼,见我两手统着袖中,一副马上就会被风吹走的样子,轻摇头道:“去书房坐会。”书房中已放了炭炉,忙走过去坐在旁边,顺手加了块炭,火星子‘哧’一声冒得老高。里外冷暖太过悬殊,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抽下帕子擦了一下。见状,十三唇边漾开一丝笑,道:“不知皇兄看上了你哪点?”我嘴一撇,反击道:“不知绿芜看上你哪点了。”一下子感觉心情大好,似是又回到了被戏称‘拼命十三妹’的时候。笑容满面,正要再往下说,却忽觉气氛有异,抬头一望,十三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面色沉重、眉宇紧蹙,似是还隐着丝六神无主。心中大奇,不知何事令当今权倾朝野的他感到棘手。默默地注视了他一会儿,见他仍是没有回神,拿起烫好的酒抿了一口,心中渐暖了起来。半晌后,忍不住问:“到底什么事令你这般为难?”十三轻叹道:“我很怀念在养蜂夹道的十年光景,环境虽不济,但有绿芜陪在身边,觉得很踏实。”手一顿,酒洒了少些出来,滴在炭炉子里,火星子瞬间变成蓝色的火苗窜了上来,十三的手在上面,他却恍若不觉,忙打开他的手,他一愣回神,瞅了眼手,抿嘴苦笑一下。难怪在绿芜房中,自己就觉得有些怪异,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但经十三这么一说,霍然明白原来经过了这么许多的事以后,那个才情品性俱佳的绿芜已不复存在,现在这个名叫张慧之的女子心中有着太多的担忧顾虑。拿起手中的酒杯,满上后,递给他道:“不是她一个人变了,你我,还有皇上,不都变了吗?经历这么多事,不变是不可能的。你想让她回到以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以后至于她到底能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那就要看你了。”十三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接过我递的杯子一饮而尽,然后他道:“对,以后怎样就在我了。”我道:“为何取张慧之这外名字。”十三道:“这是皇兄的意思,现在绿芜是张廷玉的外甥女。”恍然憬悟,刚才听绿芜说这个名字时就觉耳熟,张慧之、张毓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巧。每逢想起他,就不由自主想起那个神秘的黑衣女子,既是他的师妹,那他定然知晓她的身份。脑中一闪,今日何不趁这机会问问,她到底和八爷府有什么关系。心中思量一阵,抬起头笑首道:“可否借府上一人?”他嘴角逸出怪异的笑,道:“要借何人?”心知他又要开口打趣,遂无奈地笑道:“前些日子寻了个喝茶的好去处,和自己泡的大不一样,今日难得出来一趟,想再去一次。”他瞅我一眼,道:“本王乐意奉陪。”我笑道:“随着找个熟悉外面街道的人即可,哪能劳你大驾,再说,刚才就听你说李大人要来拜访,还是公务要紧。”他敛了笑,默看我一会儿道:“若有什么闪失,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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