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锦这回,终于是哑着嗓子做出了回答:&ldo;不找他,不爱听他说那些丧气话。&rdo;巴雅尔有话不好明说,只好迂回着来讲:&ldo;那您也把小格格抱回房里去吧,外面多凉呢。&rdo;三锦摇摇头:&ldo;不凉。&rdo;巴雅尔见大格将一只手搂在了三锦的后颈上,就轻轻去触碰了她的手指,而后起身退下,快步回了楼内。将公馆内的下人们召集到了一起,巴雅尔问道:&ldo;你们这里谁是管事的?&rdo;众人面面相觑‐‐公馆里常年也没什么正经大事,哪里有专门的管家呢?巴雅尔扭头对着儿子庆格尔泰叹了口气,然后面向大家道:&ldo;小格格啊,都冷硬了,王爷还抱着不肯放手,这怎么办?&rdo;这时一个伶俐些的小听差插嘴道:&ldo;王爷和严司令要好的像一家人,要不然,就让严司令过来帮帮忙吧!&rdo;巴雅尔一听,赶忙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不肯放:&ldo;那快去给严司令发电报,严司令是不是在北平?正好可以赶乘下午的火车过来!现在天气这么暖和,尸首可是放不住啊!&rdo;多亏了唐先生电报发出去,巴雅尔等人开始研究徘徊在院内的三锦。此时是上午八九点钟,三锦饭也不吃、水也不喝、鸦片烟也不吸,就是抱着大格在院子转来转去。明亮的阳光水银一样浓烈的洒下来,把他的头发眉睫都映成了黄白色。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大家只晓得他是魔怔了。巴雅尔到底是有几岁年纪的,虽然也心里发憷,可是总觉着不能眼看三锦抱着个死孩子发疯。况且大格已然断了气,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给她擦洗更衣,按照规矩停放起来‐‐这些事情再不做,大格就真要硬的不好摆弄了。他把儿子和几名听差叫过来,凑在一起低声商议了一番,定下主意后便带人走入院内,靠近三锦说道:&ldo;王爷,您瞧都这个时候了,请进楼去用点早饭吧!&rdo;三锦紧紧搂抱着怀里那个瘦小身体,从巴雅尔面前缓缓踱过,声音飘忽而清晰:&ldo;我不饿,我带大格遛弯儿呢。&rdo;巴雅尔回头和众人对视了一眼,随即转向三锦又接着哄道:&ldo;您已经遛的够久啦,小格格也该饿了啊。&rdo;三锦微微偏过头,把嘴唇凑到大格的耳边:&ldo;大格,饿不饿?&rdo;当然是没有回答的。三锦渐行渐远,声音也越来越低:&ldo;她不饿,我也不饿。我得带她多晒晒太阳,阳光有益于健康……等天气暖和起来,她就不咳嗽了,就好了……&rdo;庆格尔泰走到父亲身后,心惊胆战的耳语道:&ldo;阿玛,王爷现在……算不算失心疯啊?&rdo;巴雅尔摆摆手,轻声答道:&ldo;不相干,这是一时迷了心。一会儿你看我的手势,带人将小格格抢下来,让他哭闹上一场,也就缓过来了。&rdo;庆格尔泰答应一声,同时挽起了袖子。巴雅尔快步跟上了三锦,陪着小心拦住了去路:&ldo;王爷,我说您……&rdo;话刚说到这里,院门处忽然开来了一辆汽车。车门开处,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走了下来‐‐却是唐森。唐森一手插进裤兜里,一手拎着个皮制公文包,像个斯文体面的政府官员。守门的听差见府内是这种情形,料想没有再去三锦面前通报的必要,便自行做主开了大门,苦笑着向里一请:&ldo;您不是唐先生么?请进吧,您今天来得不巧啊。&rdo;唐森也发现院内情形有异,就迟疑着停下脚步,随口问道:&ldo;这是……怎么了?&rdo;听差犹豫了一下,小声答道:&ldo;我们小格格夜里没了,王爷伤心得很,抱着小格格在外面坐了一夜,神智都恍惚了。&rdo;这时巴雅尔见来了客人,不宜再当众动手,便暂停计划,转而迎向唐森,预备代理管家一职,想法子将来人敷衍走。唐森倒是客气,先是一脸悲痛的和巴雅尔互相问候了,随即就打听起了详情。巴雅尔并不隐瞒他,将自己预备抢孩子的想法和盘托出。唐森听了,却发出疑问:&ldo;万一抢不下来,怎么办?&rdo;巴雅尔唉声叹气道:&ldo;这当然是个下策,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啊!&rdo;唐森沉吟着思索片刻,忽然将手中的公文包塞到巴雅尔怀里,口中说道:&ldo;我来试一试,你们诸位在一旁等着接应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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