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孩子笑着,闹着从欧阳少恭和姬偃的身边跑过,在跑过欧阳少恭时,其中一个孩子不小心撞上了他。在他被撞到,身子偏向一边,也要撞上旁边的人时,姬偃那只被他牵着的手一个用力,将他拉向了自己,与她紧靠着。&ldo;小心些。&rdo;她轻轻地说道。身体贴近姬偃,莫名出现一丝灼热,似烫到他一般,令欧阳少恭倏地转过身子,与她面对面起来。&ldo;怎么了?&rdo;见他忽然转过身,姬偃有些莫名其妙。欧阳少恭看着她,没有说话。姬偃奇怪道:&ldo;是不是撞到了?&rdo;说着,又上前一步,靠近他,脸上露出了关切的神色。欧阳少恭双眉不经意地一拧后很快展开,他淡笑道:&ldo;无事。&rdo;&ldo;没事,那就走吧。&rdo;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这次走在前头的是姬偃,两人刚才的位置一瞬间就换了换。&ldo;欧阳先生,小心些,人比较多哦。&rdo;&ldo;……多谢姬姑娘提醒,在下晓得。&rdo;来到欧阳少恭租下船的地方,姬偃看到河岸上全是人,他们都在放花灯。松开欧阳少恭的手,姬偃看着河上飘荡着的花灯,忍不住叹道:&ldo;好漂亮。&rdo;说着,她跑到河堤边,回头朝欧阳少恭灿烂一笑,道:&ldo;先生你看,好多花灯,好漂亮!&rdo;那个笑容令欧阳少恭心头一颤,仿佛在很久以前他就见过这个笑容。他……认识她?心头划过一丝奇怪的设想,他走过去,来到她身边,忽问道:&ldo;在下唐突,不知姬姑娘的夫君姓什么?在何处?&rdo;一提到东方清,姬偃的神色有些落寞,她看着前头燃着烛火的花灯,看着那一条被烛光照得璀璨通透的河面,轻轻说道:&ldo;他过世了,过世了很久,我同他在一起的时间特别短暂,他死后……我就一直一直在等他……至于姓什么,没那么重要了……无论他叫什么,他都是他,仅仅是他……&rdo;说到这儿,她又想到了百里屠苏,东方清的转世,那个让她生不出一丝恋意的孩子。&ldo;对了,小溪在哪儿?&rdo;姬偃接着问道。&ldo;百里少侠正在船上休憩,姬姑娘上船便可。&rdo;指了指河边停靠着的船。姬偃提着裙子,快步上了船。看着姬偃急匆匆的模样,欧阳少恭忽地勾起唇角,诡异地说道:&ldo;不知姬姑娘看到百里少侠与另外一名女子在一起又当如何……&rdo;兴冲冲地上船,兴冲冲地跑到房内,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姬偃兴奋的心情瞬间冷却了下来。房里不是只有百里屠苏一人,还有一个她觉得特别眼熟,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姑娘。那姑娘趴在床边打着盹,秀美的面庞透着一丝祥和宁静,她紧紧牵着百里屠苏的手,淡蓝色的光由她的掌心一点点地渡到了对方的身上,压制住了他体内汹涌的煞气。心,平静得有些过分,除了隐隐的失落外,她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比如不开心,比如悲痛,比如哀伤,比如嫉妒……都没有。明明,她该嫉妒的,她该不开心的,房里躺的那个人,上一世是她的丈夫,她为他来到这个世界,她为他舍弃了自己的世界和所有的过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姬偃慢慢地退出了房间,将本就开着的房门轻轻地关上了。里头的少年和少女,她舍不得去打扰他们,仿佛他们本该如此,般配到让她觉得打扰他们俩是一种罪过。来到甲板上,姬偃靠着船栏,慢慢下滑坐到地上。她想起了一些事,一些久远的往事。&ldo;呵,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露出这样的神情呢,阿偃。&rdo;另一侧,一道温润的声音忽然响起,那是姬偃最为熟悉的声音,那是故友的声音。转头看过去,只见岸上站着个模样清俊的青年,青年面容虽还年轻,可他的头发已呈现灰白色。青年的身边还站着个人,脸上罩着一张面具,穿着打扮与他颇为相似。&ldo;阿衣?&rdo;认识得愈久,她唤谢衣,从最开始的谢先生变成了如今的阿衣,而谢衣则从最开始的阿偃姑娘变成了阿偃。慢慢起来,姬偃看到出现在琴川的谢衣吓了一跳,之前他们就通过信,那时候谢衣说他还在西域,要很久才回来,她以为怎么说也要两三年,却不料他竟已回来。出现在此,看到姬偃不过是偶然,可对谢衣来说,能见到姬偃却让他特别高兴。河面上的花灯越来越多,欧阳少恭站在河堤边,平静地看着姬偃从船上跑出来,看着她神色有些落寞地靠着船栏坐下,再看着她在听到故人叫唤她时脸上露出的惊讶和欣喜。那是一个让人见上一面就不会忘记的青年,一袭颜色颇浅的长衫,长长发略显灰白色,整齐地束着,垂在背后。他的眼角已有浅浅的细纹,笑起来时眼角细纹会有些加深,可他的笑却很好看,如潺潺溪流,沉静自如,带着和煦般的温暖。&ldo;阿衣。&rdo;她走过去,跳下船,来到谢衣面前,盯着他的笑容,似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哀伤,道:&ldo;你也要离开了吗?&rdo;生老病死是常态,她经历过太多,也该习惯了。本来是该这样的,可她终究是俗人,很多事直到今天依然无法去看透,去想透。谢衣淡淡一笑,道:&ldo;万物的归途终究只有死亡,无论是谁都逃不了,只是久一点和短一点的问题。阿偃,将生死看得开一些,对你来说是件好事。&rdo;姬偃摇摇头,道:&ldo;不要,我不要看透,看透了那岂不是很可怜。生,不懂得喜悦。死,不懂得悲伤。那活着还不如死了……我只想做个俗人,这样你们就算一个个都离开了我,我也还能一直记着你们,不让关于你的痕迹从这个世界消失……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直活着,将你们每一个人全都牢牢刻在脑子里,刻骨铭心的记着。&rdo;望着她略显迷茫的脸庞,谢衣伸出手揉了揉这个失去过往记忆,变得局促不安的年轻女子,轻轻说道:&ldo;阿偃,高兴点,死亡并不一定就代表终结,他也意味着生的开始……&rdo;&ldo;嗯,我知道……&rdo;人死后都是要入轮回的,直到魂魄之力彻底用尽,才会化为荒魂,飘荡于这个世间,成为这个世间的一部分……也是所谓的魂飞魄散……不想她在难过,谢衣忽然问道:&ldo;阿偃怎会来琴川?不是该在天墉城的吗?&rdo;提到这个,姬偃就来气。&ldo;别提了,一提这事我就不爽,那天墉城的人太欺负小溪了。趁我不在,趁阿越下山除妖,趁真人闭关,合起来欺负我家小溪。小溪也是倔脾气,被冤枉了也不说,也不辩,直接打包好行李下山了。要不是我回去的巧,估计到天墉城就见不到他了。现下,算是与他四处历练吧,待阿越回来,待真人出关,替小溪洗清冤屈后,或许才会回去。哦,对了,阿衣,你知道引魂石吗?&rdo;&ldo;引魂石?出自泽部的引魂矿?&rdo;谢衣本是上古烈山部人,虽出生得晚了些,可族中习俗和遗留下的宗卷多数与上古时期有关,因而对于泽部他还是有所了解的。点点头,姬偃将在翻云寨的事说给了谢衣听。听了姬偃所述之事,谢衣拧眉沉思了一会儿,便缓缓说道:&ldo;以魂魄炼丹即便炼出奇丹,也是害人之物。此行也是再做一桩好事,若无异他们还在,他们也会做这件事的。&rdo;&ldo;我知道,如果他们都在,他们定会做出同小溪一样的决定。可是那引魂石,我总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希望此行是我多虑了……&rdo;谢衣明白她的多虑,便说道:&ldo;有你在,我想定不会有事的。&rdo;姬偃笑了笑。&ldo;姬姑娘。&rdo;这时,一直在河堤边的欧阳少恭忽然走了过来。谢衣朝说话的人看去,见一杏色长衫男子走过来,微微一怔后,看向姬偃,道:&ldo;这位公子是?&rdo;姬偃介绍道:&ldo;这位就是我方才说的那位欧阳先生。&rdo;谢衣了然,朝欧阳少恭作揖道:&ldo;在下谢衣,见过欧阳先生。&rdo;欧阳少恭也回以作揖道:&ldo;谢先生无须如此客气。&rdo;谢衣温和一笑。欧阳少恭接着说道:&ldo;谢先生若不弃,不如上船再叙。&rdo;谢衣道:&ldo;可否打扰欧阳先生?&rdo;欧阳少恭道:&ldo;哪里。&rdo;说着,欧阳少恭便请谢衣一同上了船。姬偃随后跟上,待上船就听到船屋里有声音传出,知是百里屠苏醒了,欧阳少恭看向姬偃微微一笑,道:&ldo;适才在下见姬姑娘进了船屋又走了出来,本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现下看来,倒是在下疏忽,竟忘了告知姑娘,百里少侠并非一人。&rdo;姬偃笑了笑,微笑掩去了她心中的失落。她对谢衣说道:&ldo;小溪每逢朔月都会发病,这次我不在他身边,幸好得那姑娘和欧阳先生所救。现在看来,应是没事了。走,阿衣,我带你去见小溪,你好像从未见过他。&rdo;&ldo;好。&rdo;谢衣自然是同意的,他也想见见东方清的转世。不过,有一点他挺好奇的。初见欧阳少恭时,他还以为对方才是东方清的转世。很像,真的很像那个叫东方清的人。船屋里,那名少女笑嘻嘻地对着冷冰冰的百里屠苏说道:&ldo;我叫风晴雪,交个朋友吧,你这人满好玩的,养的鸟也这么威风~~&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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