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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坐在床边守候着大师兄的时候，顾一诺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贪心地想要太多了。在最初的最初，她期盼的不过是大师兄的平安而已，只要能在他身后的角落，望着他便好。这些现在不是都实现了吗？那她有什么好不满的。

只要守护住大师兄就好了……

在顾一诺守护凌沧海的同时，凌沧海在做梦。

梦中，他仿佛回到到了久远之前，回顾了他在天墟世界的往事。

玄心宗是天墟世界正道翘楚，可谓当世第一大派，玄心宗的收徒程序自然非常严格。和其他由修真世家拜师玄心宗的名门弟子相比，凌沧海只是出生自海边小渔村，在某次大难后被玄心宗门人所救，带回宗门中。

凌沧海的运气比较好，他被带回宗门的时候，恰逢玄心宗每五年一届的收徒大典，可他一个从来没学过任何修炼之法的渔村小子，凭借着惊人的毅力，竟力压其他世家子弟，第一个通过了入门考验，成为了那届仅有的几个内门弟子之一，后来更因为优异的极品金灵根，成为了玄心宗掌门的首席大弟子。

救得小师妹顾一诺那回，是凌沧海第一次独立下山处理任务和历练，从前他一直是跟随师门长辈或者其他峰主门下弟子一齐出去的。那回是宗门得到消息说某地魔道不□□分，因为消息不太确实，这件事就辗转到了凌沧海手上，命他前去探查一番。

凌沧海按照消息赶到那处，看到的只有惨绝人寰的景象，他一路追踪着魔道活动的轨迹，最终到了一个小山村里，虽然一路上加速再加速，可他还是去得迟了，只来得及在魔修手下救下最后一个小女孩。

也许是因为同理心，对这个唯一救下的小女孩，凌沧海十分关心，他并没有像往常宗门里别的弟子一般，将救下的小女孩寄养在其他平凡普通人家里，而是不忍心地将人带回了玄心宗。

当时不是玄心宗正常的收徒时间，凌沧海明明知道即使他将人带了回去，可能最终还是要将人送走的，但鬼使神差的，一向不与人亲近的他破例为这个小女孩向师尊求情，恳请将人留下。

之后，这个小女孩便入了门派，甚至成为他的嫡亲小师妹。凌沧海之前只有二个师弟，二师弟李观明，三师弟林壁英，都是世家子弟，进门之时年纪已经不小了，凌沧海虽然要做师弟们的榜样，却未曾体会过亲近与担忧是什么滋味。

即使是一开始，照护小师妹这种事，凌沧海他一个大师兄也是没必要亲力亲为的，被他分配给了二师弟负责。甚至在一段时间里，他忙于其他俗物，根本没想起这个小师妹来，若不是有次恰逢其会，替师门去给住在山脚的小师妹送物资，他还不知道二师弟对一个孩子疏忽到何种地步，这般不负责任，必须要重重惩罚。

（李观明os：我冤枉！我一个从小修炼的世家子弟是真不知道小孩子必须每餐吃饭睡觉盖被子的啊_（:3ゝ∠）_）

鉴于二师弟的前车之鉴，很长一段时间，凌沧海都不敢将有关小师妹的事情假手于人，人是他带回玄心宗的，凌沧海心中不由有一种责任感，似乎照护好这个小师妹就是他的责任一般。

之后数百年岁月里，他与她都是最亲密的师兄妹。顾一诺仿若一个开心果，贸贸然闯入凌沧海的生命里，给他原本平静无波单调乏味的生活里添加了一记特别的色彩。

为了给小师妹收拾烂摊子，凌沧海学会了遮掩，面对师弟找寻失踪的仙鹤会避而不谈，会在师尊谈论起这件事的时候主动引开话题。因为这个小师妹，凌沧海他会在闯历练秘境的时候因为想起她的一句话去采一朵绝壁上的花，他会为了送小师妹趁手的法宝或武器去搜集天材地宝，他会为了小师妹修炼突破高兴而特地提早准备礼物。

但这一切的一切，凌沧海自以为，只止于师兄妹情谊上。

事实上，凌沧海在天墟世界的修真界，一直就非常非常受欢迎，在数百年间，向他表白过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其中有妖娆勾人的邪修魔道中的妖女，也有同为正道巨擘其他门派的弟子，凌沧海一贯以他的冷面拒绝了所有来向他告白之人，可即使是这样，告白之人也源源不绝，甚至还有玄心宗内本门弟子向他诉说衷情，无论是何人，最终通通都被他无情拒绝。

那时的凌沧海一心剑道，丝毫不为外物所动摇，即使是当时正道可堪与他齐名的栖霞宫大弟子霁月仙子也不例外。

凌沧海会独独记得霁月仙子的那次表白，不是因为对方身份与他相当，也不是因为对方拔剑相向逼问他，而是因为那次表白的场景，恰巧被小师妹顾一诺撞见了。

自从撞见霁月仙子向他表白被拒后，凌沧海就感觉似乎小师妹有意无意在避着他。那时的他完全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也许是觉得撞见了他人的隐私觉得冒犯，还是觉得看见他这个大师兄被其他女人逼问怕他觉得丢人？

凌沧海琢磨了一阵子想不明白，便也就将此事放下，当时他有一件更需要担心重视之事。师门内最善于卜算天机的太上长老，算出数百年之后，天墟世界将会再起战乱，霎时道魔大战，烽烟再起，苍生大众将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为了积蓄力量，玄心宗通知了几个可靠的同盟门派，共同为数百年后的祸乱作准备。

身为玄心宗掌门首席大弟子，道魔之战，凌沧海责无旁贷，甚至在修炼境界已经可以飞升的时候，凌沧海硬生生的压抑了自己的修为，就为了此次道魔大战他能留在天墟世界，为苍生，为门派献一份心力。

也正是这个时候，小师妹顾一诺忽然对他表白了。

凌沧海忽然发现，以前能够很轻易对其他人说出的冷言冷语，面对着情真意切的小师妹，他完全吐露不出口，他只能沉默了半晌，最终说了两个字：“抱歉……”

即使是这二个字，也是他违背本心，所能道出的最大的拒绝。在他决心为了天下苍生与师门大义压抑修为停留在天墟世界之时，重新卜算的太上长老就算出，此次天墟世界道魔大战之危可解，可作为替换牺牲条件的却是，原本一生顺遂，拥有仙缘可飞升上界的凌沧海，会因此折损殒命在此次道魔大战里。

在小师妹顾一诺向他表白之前，凌沧海从来不觉得死有什么可怕，死得其所也不枉他一生的追求。可在小师妹表白之后他却不由得怕了，若是他此时接受了小师妹的表白，在他在道魔大战中殒命之后，小师妹又会有多么的悲痛。

凌沧海由此觉得，长痛不如短痛，若他此时拒绝了，在他殒命后，小师妹就能迅速地走出自己给她残留的悲伤阴影，之后完全能够找到其他一个她爱的、也爱她的人，成为一对神仙眷侣，拥有美好灿烂的未来。

理智上虽然这样选择了，可想到不能亲手给小师妹幸福，她的未来将没有自己，凌沧海第一次尝到了心痛难忍的滋味，之后他更加没有想到，这第一次不是最后一次，原本以为的牺牲自己的结局，最终牺牲的却是他最不希望的那个人。

在顾一诺可以说是为他替死般的牺牲之后，凌沧海才从师弟口中得知，虽然他早就嘱咐了太上长老不要将卜算结果外传，但事关他的性命，小师妹早就缠着太上长老将卜算结果得知了，正是为了扭转他必定死亡的命运，小师妹最后百年才会玩命的闭关修炼，又在一突破到大乘期的时候就急匆匆地停止闭关而出，她早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要替他赶赴这场死亡的拥抱。

那一刻起，凌沧海就下定了决心，碧落黄泉也好，上天入地也罢，不管多少艰难困苦，他一定要找回他失去的那个人。

一梦结束，然后又经历了一场奇遇，凌沧海才转醒。

他一醒，视线就直直对着守在一旁照护了他一夜的顾一诺，人就不由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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