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琪贝往手心里挤了点底霜,说:&ldo;嗯,早上还有个路演,九点半结束。&rdo;阮荨荨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抱着毛巾倚在门边上,&ldo;这么赶?十点还有西文史呢,你赶得上吗?&rdo;&ldo;跟班长说好了,赶不上就先请假,回来再补签假条,没办法,这个月手头有点紧。&rdo;&ldo;你爸又去赌了?&rdo;陈琪贝画眼线的笔微微一顿,眼线歪了,眼角滑下一道滑稽的黑线。她的沉默,说明了一切。活在这世上的每个人,其实都在还债。陈琪贝在为她那个好赌的父亲还债。而她又何尝不是?……西文史的老头还是擅长以说故事的方式讲课,其实上他的课还是挺有意思,他从不照本宣科,从不备课,想起什么,便说什么,有时候洋洋洒洒说一通,与学生们开开玩笑,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大抵真的满腹经纶,阅览群书的人才能做到这样的自信。西文史老头年轻的时候走过很多国家,也曾在英国的一个小镇教过书,他经常跟学生们讲起自己在英国的一些奇遇。故事有很多,阮荨荨脑海里模模糊糊有个大概,却记不大清,只记得他曾说过一句。这世界上没人是无罪的,也没有人是罪无可赦的。……下了课,学生如蜂涌出教室。阮荨荨给邵北打了个电话,他的声音混沌不清,似乎还没睡醒,一听是她,浑身一个激灵,&ldo;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找我了。&rdo;阮荨荨轻笑一声,&ldo;出来吧,请你吃饭。&rdo;&ldo;哪儿?&rdo;&ldo;食堂,a区。&rdo;邵北到的时候,阮荨荨已经按照平时两人吃的食量打了菜,她笑着冲他挥挥手。他没来由一阵心慌,她这样笑的时候,必然是有事求他。阮荨荨这姑娘就是这样,慢热、冷漠;可一冲你笑起来,就要命。他来到她面前,站定,傲娇地挑眉,&ldo;怎么突然想到请我吃饭?&rdo;阮荨荨冲他眨眨眼,&ldo;怎么?不可以?&rdo;邵北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看了眼餐盘里的菜品,基本都是她自己爱吃的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笑开,双手交叠搭在脖子上,&ldo;可以,不过你请人吃饭能不能有些诚意?&rdo;她短促的笑了声,&ldo;呵,没请前男友吃屎已经很诚意了。&rdo;&ldo;……&rdo;邵北真就是喜欢她这幅牙尖嘴利的样子。他无所谓地笑笑,拿起筷子,往嘴里夹了几口菜,漫不经心地问:&ldo;我们真的没机会了?&rdo;阮荨荨瞟他一眼,&ldo;你求求我。&rdo;邵北:&ldo;求你。&rdo;&ldo;你他妈上张曼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呢?&rdo;邵北:&ldo;我倒是想上你啊,你他妈给我上吗?&rdo;&ldo;滚蛋。&rdo;静了片刻,邵北压低声音:&ldo;……真没机会了?&rdo;&ldo;没有。&rdo;&ldo;那你找我出来干嘛?&rdo;阮荨荨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滑了几下,将手机推到他面前,说:&ldo;我要他的电话。&rdo;邵北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亮着一张照片,照片中的男人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五官俊挺,眯着眼看向镜头,错愕中带着一丝不满。他别开眼,没好气道:&ldo;你要他电话干嘛?&rdo;&ldo;少废话,有就赶紧拿来。&rdo;&ldo;……没有。&rdo;阮荨荨怀疑地盯着他。邵北耸了耸肩:&ldo;真没有,我跟他们不熟,只是跟着张……曼玩的时候见过两次,怎么会留电话。&rdo;她口气笃定:&ldo;你没有,张曼肯定有。&rdo;&ldo;你到底要干嘛?&rdo;邵北吼完,突然觉得不对劲儿,盯着她看,&ldo;你不会看上他了吧?&rdo;阮荨荨白他一眼,一把夺回手机,没好气道:&ldo;六点之前把号码发到我手机上,就这样。&rdo;说完,就起身离去。留邵北一个人原地抓狂,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低骂了一句。卧槽。六点整。邵北发了一串号码给她。阮荨荨回:&ldo;好。&rdo;邵北,想了想又补充了句:&ldo;想泡他的多了去了,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千万别顾此失彼,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回到我身边?&rdo;不过,阮荨荨显然是没有收到这条微信的。因为邵北刚一发出去,微信就弹出一个灰色的小框:对不起,对方开启好友验证…………卧槽。过河拆桥这招,她用得是不是顺手了点??☆、04?金甫公寓。这里是北洵市著名的别墅小区,也是北洵市房价最稳定的地盘之一,不论外界房价炒得有多高,金甫公寓总有着一股&ldo;我自巍然不动&rdo;之气,反正你们买不起的永远都买不起。冬天的夜晚,行人稀少,街道两旁的白杨树干枯,却依旧屹立挺拔如钟,白天下过毛毛细雨,地面半干不湿,空气中的湿度骤降,夜风寒冷。偶尔有车压过,一闪而过。昏暗的路灯拉长了树木的影子,显得格外寂静。b栋2-1屋内,闹哄哄一片,与屋外的宁静形成了极致的反差。一楼大厅,水晶吊灯明亮,十几人全部围在一张牌桌上,或坐或立,脸上表情不一,兴奋、失落、激动、疲倦……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几声尖叫、喝彩或不甘。&ldo;卧槽,周时亦你够阴啊,手里到底留了多少大牌。&rdo;有人心有不甘。打牌跟做人一个道理,永远不能让对方知道你手里还有什么牌,同时又不能把别人的路堵死。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被点名的人不动声色笑笑,头顶的灯光仿佛只落在他一人身上,面容俊朗,他握着牌,不轻不重摊在桌面上,安静坐着,但笑不语。&ldo;周时亦,你赢那么多,请宵夜。&rdo;不知是谁起哄道。他一晚上确实赢了不少,堆在面前的钱全是赢来的,加上之前徐盛输的,他给连本带利赢了回来,低笑着站起身,将面前红红的一沓钞票往桌中间一推,&ldo;好,你们接着玩,算我的。&rdo;说完,他拿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往庭院走去。寒冬的深夜不是一般冷,刚推开门,外头萧瑟的冷风鼓了进来,一瞬间吹乱了他的头发和衬衣,脸上感觉刺骨的疼,不过脑子清醒了很多。庭院里种着一颗国槐,是徐盛爷爷死那年种的,如今已枝繁叶茂、亭亭如盖矣。外围一圈是半人高的红木栅栏,其实也是多余的,徐盛这房子到处都是报警系统,围这个栅栏纯粹是为了任性。周时亦走到木栅栏前,身姿挺拔地立着,抽出一支烟,偏头点燃,含在嘴里,抽了几口,就听见身后的门被人推开,脚步声渐近。听脚步声是个女人,他没回头,目光依旧落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指尖的火光在漆黑的夜里明明灭灭。少顷的功夫,手边陡然一空。张曼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将他手中抽了一半的烟夺走,放进自己嘴里,深吸一口,表情惬意,烟雾浓重,她目光大胆地看着他,笑着舔舔唇,又将嘴里的烟还给他,&ldo;不好抽。&rdo;周时亦瞥她一眼,看着那半截烟,没接过,声音清淡道:&ldo;扔了吧。&rdo;张曼笑出声,也没在意,松开手,烟头掉在地上,烟灰断成好几截,她用脚尖踩灭,又碾了几下,说:&ldo;十一,你别老这么端着。&rdo;周时亦看她一眼,扯扯嘴角,&ldo;我都不嫌累,你着什么急?&rdo;张曼侧头看他一会儿,他说话时字正腔圆,嗓音低沉而磁性,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落在这僻静的夜里,好听得令她头发发麻。庭院内无灯,只在门口的墙壁上亮着一盏晕黄的小壁灯,月色很暗,她目光直勾勾盯在他浑身上下,一遍遍打量。他的衬衫领口开到第二颗,微敞着,张曼能看见他的锁骨,然后是胸肌隐约可见的曲线,然后是平坦结实的小腹。男人的轮廓隐在昏暗的夜色里,面无表情,眼眸深邃。张曼觉得这浑身充满禁欲气质的男人,无时无刻不在激发她的荷尔蒙。她滚了滚喉咙,发出很轻的一声&ldo;咕咚&rdo;,真的很轻,但在这安静僻壤的深夜里被放大了。周时亦不知什么时候又点了支烟夹在指间,听到声音,不觉一阵烦躁,将半根烟碾灭,丢进垃圾桶,转身离开。忽然,风过,国槐上掉下一片叶子。张曼拦住他,勾勾眼角,邀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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