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弹奏都没有继续,姬无意忽然有些焦躁,站起身来探头向窗外看去,只见鹿鸣小院掩映在一片浓的化不开的翠绿之中,一切都隐隐绰绰看不清楚。在窗前站了许久,虽然腿脚有些发软,脑袋也很眩晕,他还是决定下去看看。姬无意拖着软绵绵的步子挪到了后园,四月的晴空下,鹿鸣小院里洒满了阳光,轻轻推开篱笆门,只见花再锦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怀里抱着那把四弦阮,居然已经睡着了。他穿着件白色滚黑边儿的袍子,腿上盖着一块薄毯,乌黑油亮的长发没有束起,披散在躺椅靠背上,秀气的眉一如既往地轻蹙着,仿佛总有些说不得的心事,让他整个人带着游离的忧郁。大约是睡梦中手松了,他怀里的阮忽然滑到了地上,发出&ldo;咚&rdo;一声轻响,刹那间将他惊醒了,张开惺忪的眸子看了姬无意半晌,才忽然回过神来似的站了起来,道:&ldo;你醒了?怎么跑出来了,中了这么深的毒,该躺着好好休养休养。&rdo;&ldo;我、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rdo;姬无意看着阳光下的美少年,只觉得喉咙发干,舌头发麻,一时间竟然张口结舌起来。见姬无意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地如同发疟疾一般,花再锦迟疑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ldo;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吧。&rdo;他的手冰凉冰凉的,指腹略带着些薄茧,姬无意被他一碰之下竟略有些眩晕,看着他那几乎能融化冰雪的浅浅微笑,心头忽然一颤,刹那间一颗心如同被利刃割过也似火烧火燎地抽痛起来,眼前一黑脚一软便倒了下去。花再锦吓了一跳,忙伸臂揽住他,放在适才自己躺过的躺椅上,捉住手腕一边诊脉一边道:&ldo;你怎么了?&rdo;姬无意半晌才缓过神来,晕晕乎乎睁开眼,道:&ldo;我心口疼。&rdo;花再锦叹了口气,清泠的眸子带着些歉然,道:&ldo;是磷蛊……苗神医说,蛊虫因为被你的血液压制,蛊咒会影响到你的心经,今后可能会落下病根,时不常的因为我的身体变化心脉会产生痛感。&rdo;见姬无意变色,花再锦微微笑了笑又道:&ldo;也许过不了半年我就死了,人死蛊散,那时你便再也不会心疼了。&rdo;&ldo;不……&rdo;听得他说死,姬无意心头一抽,反手抓住他的手腕,道:&ldo;别这么说,一定还有办法的,让我找找看。&rdo;花再锦的嘴角微微上翘,显出微弱的笑意,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隔了片刻道:&ldo;我泡茶来喝吧。&rdo;姬无意点了点头,他回房去取来茶具一一摆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又在红泥小火炉上烧上开水,不一会水开了,他动作娴熟地冲泡了茶叶,修长的手指拈着精巧的茶壶,以三点头的手法在姬无意面前的黑陶茶杯中注满了茶水,道:&ldo;请。&rdo;姬无意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只觉齿颊留香,立时飘飘然起来,正所谓茶不醉人人自醉啊……&ldo;喜欢这个茶么?&rdo;花再锦不着痕迹地问着,姬无意随口道:&ldo;挺好。&rdo;&ldo;哦……&rdo;花再锦微微有些失神,举杯喝完了茶,喃喃道:&ldo;你果然变了,先前一喝这个茶就吐的……&rdo;&ldo;噗……&rdo;姬无意一口茶喷了出来,咳嗽了两声讪讪道:&ldo;人的口味总是会变的。&rdo;花再锦笑了笑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忽然开口道:&ldo;意哥,有件事要跟你说。&rdo;姬无意询问地望着他,他垂下眼,声音很低沉,但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慢,很清晰:&ldo;我想离开这儿。&rdo;什么?姬无意瞪大了双眼看着他,离开这?花再锦的目光温柔中带着伤痛:&ldo;我的心思你都知道,如今你成亲了,我不想再留在青罗巷,何况……那人又不可能会给我解开巫蛊,我时间不多了,临死前总有些事儿要办妥。&rdo;姬无意一时间心乱如麻,呐呐不能成言,半晌方道&ldo;不,你别这么悲观,我肯定能想出办法的。&rdo;虽然极想告诉他自己的来历,但内心的恐惧终究战胜了冲动,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开口。&ldo;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rdo;花再锦拿过了躺椅上的阮,修长的手指拨弄了几下,道:&ldo;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吧。&rdo;不等姬无意回答,他的手指就拨上了弦子,一首悦耳动听的曲子从他手中流出,那曲子初时清脆婉转,如同春华绽放的妙龄女子正在向一见钟情的恋人吐露着初开的情窦;片刻后乐曲变得高亢嘹亮,缠绵中带着激越,仿佛热恋的情人正在纠缠的炽热爱情;激情过后,曲调回归了低沉婉转,似乎一对爱人正在海涛拍打的岸边依依惜别……不知何时,乐声停歇,万籁俱寂,似乎连园中的鸟儿都停止了鸣叫,姬无意怔怔地坐着,忽然眼睛发酸,几乎快要落下泪来。花再锦垂着头,漆黑的长发遮掩了他的眼神,但姬无意仍感觉得到他心中那浓的化不开的失落与伤感。&ldo;我本将死之人,得你以性命相救,却无以为报。&rdo;花再锦低声道:&ldo;十日后青花会,但愿能拔得头筹,给青罗巷一个交代。&rdo;说着他站起身来,淡淡地道:&ldo;青花会后就离开。&rdo;姬无意张口结舌地看着他飘飘渺渺地走进了内堂,眼睁睁看着黑漆大门&ldo;咣当&rdo;一声在眼前关闭,一颗心登时跌进了冰窖。呆立了半晌,姬无意幽魂也似飘过后花园,飘上寝楼,飘进了书房,关上房门回过身来,蓦然看到窗边站着的万佳乐,不由吓了一跳,道:&ldo;你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rdo;见姬无意一副失落的样儿,万佳乐站在窗前一边打毛衣一边冷笑道:&ldo;怎么,热face贴了冷臀部吧?等你追上他,我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rdo;姬无意白她一眼,坐在太师椅上道:&ldo;麻烦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现在心情很不好。&rdo;万佳乐&ldo;嘁&rdo;了一声,走来靠在椅背上,伸长脖子越过他的肩头看着他的侧脸,道:&ldo;学长,你会不会当青楼老板啊,你现在是他老大,不行就霸王硬上弓,把梨花叫上,帮你摁住他。&rdo;&ldo;白痴。&rdo;姬无意别开头离她远点,道:&ldo;你到底是学生还是黑社会啊?&rdo;万佳乐贼忒兮兮一笑:&ldo;办事儿的时候把我带上吧……&rdo;&ldo;去去去,滚蛋!&rdo;姬无意忍无可忍地跳起来将她推出书房,把门关上,万佳乐&ldo;嘁&rdo;了一声终于走人了,姬无意脱力地躺倒在罗汉床上,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冷笑话。:一笑楼选秀本爷非卖品黄昏,绚丽的晚霞在夕照中焕发着让人炫目的光华,西京长安在橘色的柔光显得分外古朴凝重,大唐西市通易坊正中,长安城最大的戏院&ldo;归云楼&rdo;彩绸高结,花灯如昼,丝竹之声从雕花大窗上的云锦幔帐中隐隐传出,整个戏院一片莺歌燕舞,春色旖旎。晚风送爽,夜幕低垂,柔嫩的柳枝轻拂着二楼雅座的窗棂,姬无意一袭青衣,倚着窗户茫然看着外面渐渐升起的明月,神色分外萧索清冷,与红妆素裹歌舞升平的归云楼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出门之前青青本来按着往年的规矩将姬无意盛装打扮了一通,收拾完了姬无意往镜子前面一站,看着镜子里的花孔雀,愣了十秒,缓缓回头道:&ldo;到底我是老板还是花魁?&rdo;说着三两下将身上金光闪闪的袍子脱了,穿上半旧的青衫。青青撇了撇嘴,看着他取下头上的玉冠,插上墨玉簪子,不禁嘟哝道:&ldo;爷,您是去选花魁还是去看热闹啊,这么一来穿的比跑堂的还寒碜,让咱们青罗巷的脸面往哪搁啊。&rdo;明天花再锦就要走了,姬无意心情十分低落,看了一眼青青,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道:&ldo;爷的脸不用别人给。&rdo;青青见姬无意面色不豫,吐了吐舌头,赶紧溜出去准备轿子了。姬无意刚要出门,万佳乐坐在床沿上晃着腿,&ldo;嗤&rdo;地笑了一声,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儿,道:&ldo;啧啧……你呀,心又软,情商又低,性格又面,我要真是遇上你这样的老公,不如死了算了。&rdo;姬无意冷哼一声,道:&ldo;你敢死我就敢埋!&rdo;万佳乐撇了撇嘴,道:&ldo;少根筋儿。&rdo;姬无意无语,灰头土脸地飘下了寝楼。坐在归云楼的雅间里,姬无意把下巴搁在窗台上,呆呆地看着窗外柳枝上新发的嫩芽,喟叹着自己前途未卜的爱情,全然没注意到楼下一个带着书僮儿的锦袍青年正仰头望着他那呆滞的面容。&ldo;那不是姬老板么?&rdo;锦袍青年手中的折扇轻轻敲着手心,对书僮儿道:&ldo;那天在青罗巷门口跟人打架的那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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