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屋内一众人都仿佛没有了反应一般,一片死寂。姜媞紧咬着下唇不想让自己呼出痛声,周身紧张僵硬到麻木,在那瞬间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很快,她又渐渐恢复了知觉,对外界的感应清晰起来。可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直到有人惊呼出口。“啊,大人,奴婢该死!”姜媞抬头侧脸与一块柔软衣料摩擦而过,不经意撞入一双熟悉的眼眸之中。齐琅将她护在怀中,手臂处的衣料一片湿濡。姜媞唇微颤,哑然无语。“怎么会是这么烫的茶水……”芷婷郡主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指尖被烫红的地方。她方才只是推了那茶壶,纤嫩的指尖便被烫得通红,那一整壶的热水又该何其滚烫?她们说好的仅是要姜媞难堪好叫玉媛出气,自然不敢做得过分损害了自己的名声。朱绣听到她的低语心虚地退后半步。“表哥,我……我们……”邵玉媛追进来看到这一幕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今日的闹剧可以到此为止了。”齐琅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地看向她。邵玉媛心头一颤,立马就没了话。“齐大人,这一切都是我所为,你不必迁怒于他人。”芷婷郡主憋气道。却不想齐琅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吩咐人道:“送郡主出府。”管家匆匆赶来,见齐琅手臂湿濡心中顿觉不妙,忙拉住齐琅的手臂将他袖子卷起。待露出里面的皮肉,就连姜媞都忍不住倒抽了口气。齐琅手臂被烫出了燎泡不说,连带着伤口结痂处又裂开了道长口子,血往外溢。芷婷郡主本还想说话,却也不敢再开口。“大人,回去躺着吧,我去请大夫。”管家对齐琅说道。齐琅亦不逞强,只微微颔首。☆、耳光齐琅的手臂上被赶来的大夫重新了一层药膏。“您这手臂好不容易恢复,日后就算是痊愈了,也少不得要留疤了。”大夫痛心道。姜媞站在一旁远远地望了一眼,心中甚为不安。若是今日没有齐琅给她挡着,如今躺着的人就该是她了,大夫也许会对她说,这脸上少不得也要留疤了。待人都走了,姜媞却还留在屋里不动。齐琅坐在床沿边,将衣服穿上。“齐琅,今日多谢你了。”姜媞说道。齐琅道:“姜媞,莫要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姜媞微怔,未体察出他的用意。“玉媛年纪还小,我不想让人知道……也省得外人说闲话。”他说得极是委婉。但姜媞心中那股涌动的暖流却瞬间被冷水浇透。他是不想让人败坏邵玉媛的名声?所以他才不惜自己挡着,也不想让芷婷郡主她们所做的错事铸成。“你只管放心吧,我尚且自顾不暇,如何能分出精力多嘴。”姜媞声音平缓得很。齐琅看着她好一会儿,方收回目光。屋内静悄悄的,两个人之间似乎生一层无形的隔膜,看不见却摸得着。傍晚时候,管家告诉姜媞,齐琅受伤时夜里总会发热,便请姜媞照看一二。齐琅是替她遭罪,姜媞自然拒绝不得。果真到了半夜里头,姜媞便听见齐琅在里屋喊她。“鸢鸢……”姜媞见他冒了满头的冷汗,忙拧了巾帕替他擦拭,却被他死死攥住的手腕。“鸢鸢,你别走……”“齐琅,我在这里。”姜媞在他耳边反复轻声安抚,他才渐渐放松下来,片刻又陷入沉睡。姜媞披着衣服一连给他换了好几条凉的巾帕,到了天亮的时候他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的体温。“阿嚏……”姜媞打了个喷嚏。“您没事吧?”管家问她。“我没事,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姜媞对他道。管家目送她走远,不免叹息了一番。“先生,我昨夜里在外门又偷听到咱们爷喊表小姐的名字了。”丫鬟八卦兮兮道。“他素来都是这样。”管家无奈摇头。待齐琅睁开眼时,只觉通体舒畅。邵玉媛红着眼睛坐在他床边,神情愧疚。“表哥,都怪我任性,才叫你受了伤……”“你怎在这里?”齐琅问道。“咱们姑娘一直都照顾您,生怕您有个不舒服的。”朱绣低声说了一句。齐琅舒展了眉头,道:“芷婷郡主待你是好,只是她与你性情不同,你学得多了亦是无益。”“表哥说得是,我以后定不会了。”邵玉媛咬唇道。待打发邵玉媛走后,齐琅坐倚在床头,张开手,手心里乖巧地蜷缩着一根细长柔软的头发,他拈着那根头发贴近鼻端,是微弱而熟悉的气味。“朱绣,表哥话里句句都是为我好的样子,但我却还是……”邵玉媛走得远了才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还是觉得他对那个姜媞更好吧。”朱绣说道。“你也觉得?”邵玉媛愈发闷闷不乐。齐琅方才在她面前,半点有关姜媞的字眼都没有提出来过。“姑娘,这才是那女人的厉害之处,我只怕咱们斗不过她了。”朱绣亦是不安,“姑娘怕还不知道吧,昨儿晚上是那女人衣不解带地伺候着大人呢。”邵玉媛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强忍道:“那又如何……”“这自然不会怎样,只是昨天守夜的都知道大人他又喊了姑娘的小名,可却被那个女人给冒认了。”朱绣道。邵玉媛身形霎时一僵。“姑娘若真想和大人长久又怎了得,姑娘性子单纯,没有家中夫人那样的手段,怕是那女人一搅合,更不会让你成为这齐府的女主人……”“我……”邵玉媛咬得唇瓣泛白,“我是太软弱了。”朱绣见状微叹,道:“不如咱们写信给夫人?”“不,我不要。”邵玉媛道:“我哪里能一辈子都依靠我的家人。”朱绣正要安抚对方,却听邵玉媛道:“为了表哥,我也可以去学。”朱绣错愕。“你先前是我母亲身边的人,她教训那些人的时候都总叫你去,朱绣,你告诉我,这样的女人该如何治她?”朱绣心下顿时一喜。先前她背着邵玉媛做小动作时还担心对方会生气,当下对方总算是开了窍,她做丫鬟的自然不会违逆。“姑娘怕是忘记了,夫人把奴婢送到您身边来也就是替您处理这些个事情。”朱绣说道。邵玉媛微微颔首。若非是朱绣,她早就不知被人欺负到哪里去了。姜媞知道自己昨天夜里受了凉气。她回去没多久管家就甚为细心地送来了配好的药材。“库房里的药材不够,采薇姑娘随人出府去买了。”丫鬟将药材搁下就离开了。姜媞觉得鼻塞难受,便不等那采薇回来,自己拿了药去后房熬。待几碗水熬干了之后,姜媞用抹布包好烫手的壶耳,将药汁倒了出来。“人都哪里去了?”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姜媞回首,瞧见朱绣走了进来。朱绣见是她,倒也不意外,只是扫了一眼她手中的药,道:“您倒真是懂事,知道咱们家小姐受了凉,还给她熬药?”姜媞抿着唇,望着她一言不发。朱绣目光不善只走到桌旁伸手便要碰那碗药被姜媞挡住。“李夫人,你不过是个罪臣之妻,难道真以为自己是个主子不成吗?”朱绣咬牙切齿道。姜媞挡在她面前,道:“你一个小小婢女便敢算计到我头上,莫不是就以为我只是个罪臣之妻?”便是上一回的事情,她都未来得及与对方计较。朱绣却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冷嘲道:“你自然不只是个罪臣之妻,你还是个婊子,见到男人就想倒贴的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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