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岸上不管我?求你还不行吗?一辈子我又能求你几回呢?”
“不想因为感觉没必要,知道了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我想不到还能怎么更加喜欢你,更想对你好了。”
“想是因为我希望我是用没爱过别人的心来爱你,那是绝对不一样的。可是一个人开始是什么人,最后还是什么人,即便再也想不起来,我也确信,我从没爱过第二个人。”
回答白轩逸的是一声突然迸发出来的恸哭。何意羡哭着用力把他推开,白轩逸又用力挨了过去。何意羡又两只手撑着把他推开,双脚也弯曲了抵住他的身体,双手狠心一推:“不要碰我!”一边大口地喘息。何意羡头仰起来侧到一边,好像在仔细观察角落的一只水蜘蛛。船身的油漆被掐掉了几小块,留下几个鲜明的指甲印。他没想到白轩逸能说出有这么大的杀伤力的话来,这么重的话,你怎么说出来的?你说这样反动的话。要是可以把白轩逸的脑袋剖开把这几句话永远拿走就好了。何意羡想拿了就跑,把灯拉亮,白轩逸把拉线从他手中拿走,又把灯拉灭了。两人我一拉你一扯,光明了暗,拉线断了,永远灭了。
那些字有几万斤重,何意羡拿了都扛不动了,走不了,脚底下的木板总有条缝让他钻一钻吧?黑暗里白轩逸的话一直在回响,回响似得,何意羡骇然心动。想想吧,别百年了,几十年后石油枯竭,南极臭氧洞扩大,冰川融化日本没了,城市在云端绽放,人类基因组按需定制克隆成为常态,那自己还操那么多心干嘛?天天操着大反派的心。虚假命题!及时享乐!是的,再想想,上亿条精子里只有他和白轩逸跑在前面变成了人,其余的兄弟姐妹都被冲到马桶里去了,所以妈肚子里就缘分天定,没有生下来便有情,有觉,心脏只有樱桃那么大的时候,心心已然相印了,这就是大千万象的超凡真意。
白轩逸说:“你怎么了?”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在这个怪圈中转了半天转不出来,最后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何意羡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哲学家,许多哲理挖一辈子也挖不到底,眼睛自说自话似得一眨,“突然心里就难过了。”
何意羡侧了脸让他吻了一下。白轩逸还想去吻他的唇,何意羡躲开了,把戴着戒指的手伸给他。白轩逸捧着他的手,在戒指上反复吻了几次,仍不肯松开。何意羡起先觉得他现在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可他既然行使了,他也就接受了。可被注视了一会后就不由得掉眼泪,肩膀一起一伏:“哥,我要嫁给你!我要嫁给你!”
白轩逸把他搂得更紧,当然,当然,我们一回去。
“我等不了,我不能等,我现在就嫁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你带我走吧,你带我走吧!”何意羡猛一下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深处那种开怀一爱的冲动,“我是你小时候就娶的老婆。”
不等三秒,何意羡极力否认:“我瞎讲的!我们两都是苹果树上结的!”而白轩逸似乎并不感意外。甚至他的预设里,他们深入骨髓的相知,那起源比童年时代还要早得多。有一句话,我认识过你,不在今生。
白轩逸吻他泪水模糊的眼睛。何意羡出于自尊还忸怩了一下,可他那样有力,就只能由他摆布了,把头无力地靠在他胸前。渐渐不哭了,默默一会。又很有戏,但不像纯虚构的:“今天是我的初吻,我守了好多年,没想到献给你了,真是不知道你凭什么。我心里闷,你抱抱我……叫你抱着你就抱着,自己的老婆,累得死你!”
安然一个哈欠涌上来,然后何意羡就像很小的小狗,吃饱以后在手心里睡着了。但没过一分钟就被惊醒了。
外面几艘船靠了港,很多工人在搬集装箱,起重机长鸣。何意羡睁开眼,像一只刚孵出来的小海龟,想把拥抱解除,怪了一声:“有人,有人。”白轩逸抱得密不可分:“不认识他。”何意羡却忽然没办法专心他们的小情小爱小家庭。他望着莽莽的群山和滚滚的江水出神,身后的香港多像一个照不亮的黑洞啊,不论有多少殉道者的血,被它吃掉连一丝痕迹也不会有。
何意羡忽说:“有人给我送药来了,我去拿一下。”
“药?”白轩逸正在听无线电,驻港部队表示已经全面控制了维港。
“治我病的特效药啊,我家里才有几盒,没得卖。我刚刚才说以后要每天吃药,要你监督,你的记性让狗叼走啦?”
白轩逸笑道:“你发个誓给我看看。”
“我不发,不信拉倒。”何意羡起身,掀帘子前最后一次回头,“总之,别的我不怕,死我现在是稍微有点怕。”
他感觉一切都有了一个新的,这是另外一种人生。冬季连绵的暴雨横扫而过,海面上起了大雾,可走过这场散净了的雾就不再是冬。各种念头像一只只大翅膀的鸟飞越而过。何意羡盯住一只海鸥,突然心想:如果它是我,那白轩逸是哪一只呢?小鸟振翅遥遥远去,只剩月亮在树影后面飘忽不定。何意羡正定睛瞧那鬼影时,后脑勺一记闷响。何意羡被棒球棍击落海中,头也似一只诙谐的浮标在波涛里不断升起又被数不清的棍子捣糕似得打回去。此时的白轩逸早已是双目失明,何意羡听见他叫小羡,但最终那声音也如自己的身体,都犹一叶血色的残荷飘远了。
龙女应当陪观音
这个良夜,海浪冲刷岸上的沙沙声,是光阴也是历史被轻轻翻过去的声音。维港水上烟火汇演取消,西九龙区的缤纷冬日巡礼叫停,香港度过了开埠百年以来最冷清的一个新年。春天正盛,各个区的写字楼十室九空,沿街商业的衰败肉眼可见。过了正月,即便是弥敦道,大部分店铺还是挂着休业的牌子,只因好多市民被rpg震得头晕没缓过来,还有便是红隧退出历史舞台以后,几点到岗全凭运气。
林珪奇逛了半条街才买到两杯拿铁。咖啡馆对面是个公交站,没有人注意到坐在候车椅上的男人。他穿着白色连帽衫,帽子套在头上,几乎与冷淡的街景融为一体。他没有上任何一辆车,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只有在林珪奇走过来时,他才短暂地睁开了眼睛,其余任何时间一动也不动。
林珪奇叫叫他:“何律师?”
林珪奇乃前申城市检察长林启明之子,林启明一人贪污株连全家,林珪奇被跨国查处共同犯罪责任,在正式踩上缝纫机之前,一日清早突然被告知有个香港人慧眼独具,要保你走。林珪奇起初还不敢来香港,听说这绯闻八卦多、豪门多、黑道更多,是不是林启明曾经得罪过道上人?来了一看,这不就是先父口中曾经反复吟唱的沧海遗珠吗?记得林启明在饭桌上讲话,现在的新生代演员五官钝重得不行,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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