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闻言,一愣:“宫主此番离开,竟然不带一人么?”白飞飞摇头,“不带。”她曾想过,有朝一日若是她要归隐,定是带着颜芷汀兰二人的。但如今,既然宋离已开口向她讨人,即使颜芷尚未接受宋离的情意,但总归,他们到最后会有一个好结局。宋离曾是快活王座下气使,在江湖上树敌无数,如今快活城早已是一座死城,宋离背后无所仰仗,昔日的仇家若是寻仇,在武林上行走也危险异常。还不如她将颜芷送去灵村,愿意为喜爱的女子付出一切的宋离,大概亦是义无反顾地追着颜芷去。这样,也很不错,曾经对她有恩,让她相信人间有情的宋离,和一直以来照料着她的颜芷,这两人走在一起,亦是一桩美事,她心中十分乐见。白飞飞沉吟了一会儿,又说:“柳姨日后,可以放手让汀兰多处理一些宫务。”柳姨闻言,顿时会意。“属下会尽力将她培养好,不会辜负宫主的期望。”颜芷汀兰虽是白飞飞的丫鬟,但在幽灵宫中的人看来,那两个丫鬟并非是奴婢,她们的权力可是跟柳护法及十二阁主差不多的。白飞飞信任她们,对她们的所作所为也尤其纵容。但所幸,这两个丫鬟皆是很不错的姑娘,颜芷稳重细致,汀兰活泼懂得变通,经常帮着柳护法与十二阁主处理各种问题。尤其是汀兰,早在白飞飞当上宫主之时就跟在柳姨在外历练,白飞飞的用意,谁都能看出来。如今将幽灵宫交给柳姨,一则是汀兰年纪尚幼,心性未定,二则是柳姨在宫中威望甚高,先立柳姨为宫主,可以稳定人心。幽灵宫主,并非是人人都适合当。柳姨很好,出身大家心存善念,亦有经商的能力,但她并不是当幽灵宫主的最佳人选。白飞飞对这一点,看得很清楚。“我这么做,柳姨心中,可会怪我?”白飞飞笑问。柳姨却是微微一笑,柔声说道:“这些年来,宫主为我实现了心愿,我心中感激不已,又怎会责怪宫主?面对宫主的嘱咐,我定然会尽力完成。”白飞飞闻言,清亮的双眸看向柳姨,“柳姨,宫中的姐妹,一直都很感激你的善念。”她白飞飞从不知善念为何,对颜芷汀兰好,只为当日她们不离不弃。幽灵宫成为诸多女子的庇护之所,并不是因为白飞飞愿意,而是当日柳姨助她脱离白静的掌控,她与柳姨交换的条件而已。思及往日,白飞飞忍不住微笑,说道:“虽然这般的幽灵宫,与柳姨当日所想象的不同,但宫中门人的日子,确实比白静主持之时好了太多,柳姨说可是?”对于这个问题,柳姨忍不住笑了出声,只听得她说道:“宫主当日是否不甘心因为属下而揽下了这么多幽灵宫女子的生计?”当日白飞飞说要开妓院,当时的柳姨当场愣得半天回不了神。最后,只听得白飞飞略带点得意的声音——“开妓院是赚银两最快的方式,柳姨莫非不晓得江湖上有大智大通二人,终日混在赌场妓院当中,知晓天下事。幽灵宫开妓院,既能赚银两,又能收集各路消息贩卖,比起大智大通,定然是不知要强上多少倍的。”最终的结果,是柳姨花了三天的时间去消化这个消息,然后打点开妓院的事情。但白飞飞确实有才华又谋略,她亲自所训练的头牌欧阳情,如今已是诸多才子大侠的红颜知己,消息最为灵通。对于柳姨的问题,白飞飞倒不否认,只见她轻轻点头,说道:“确实有些不甘心,但我既然答应了,当然会做到。”至于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做到,决定权在于她而不在旁人。“……”柳姨默了默,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玉佩,交给白飞飞,说道:“这是沈少侠交给宫中门人的玉佩。”白飞飞一怔,接过柳姨手中的玉佩,“他此时不在中原,是么?”“我们的人找到沈少侠之时,他正准备出海。”柳姨说道,“这玉佩,他让人带回,希望我们能交给朱七七。而他,从此大概不会再回中原。”白飞飞凝视着眼前的玉佩,笑道:“这玉佩,我曾见过。看来,朱七七这辈子,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幽灵宫主要退隐,似乎听起来是天大的事儿一般,宫中定然是忙乱得才是。但实际上,事情却不见得是那般。一身紫衣的白飞飞立于月夜的皎洁光亮下,手中拿着适才柳姨给她的玉佩。花满楼走出飞花阁外的天台,侧耳倾听,见她没动静,不由得微笑地走过去,“在想什么事情?”这般入神,连他来了都不晓得。白飞飞侧头,看向他,嘴角微扬,“我在想朱七七。”“嗯?”男人眨了眨眼,走至她身旁,手臂自然而然地搂上她的纤腰,将她往怀里带。“你不是答应了要帮她找沈浪吗?”白飞飞整个人往他怀里靠,心头暖暖的。“嗯,确实是的,但她永远也见不着沈浪了。”沈浪离开中原,柳姨手中的玉佩,她曾见过,那不是沈浪的,那是快活王当年给李媚娘的定情之物,后来李媚娘怀孕了,便将玉佩传给朱七七,以作他日他们父女相认的信物。思及此,白飞飞不由得轻哼一声,人人都以为李媚娘是多么冰清玉洁的一个人,到头来即便是嫁给了朱富贵,不也希望有朝一日她的女儿能够认回亲生父亲?不过如今即便是朱七七知道了自个儿的身世,也没有用。快活王已经死了,显赫一时的快活城也成了一座死城。就连朱富贵的仁义山庄,如今也面临着危机。“沈浪离开了中原么?”花满楼问。这几人的纠葛,他或多或少都晓得一些,只能说造化弄人。“嗯,他离开了。”白飞飞埋首在他的胸前,鼻端尽是他令人心安的雅香。她双手环上花满楼的腰身,说道:“沈浪离开了,仁义山庄也要倒了,朱七七若是心中还感激朱富贵对她多年的养育之恩,只能下嫁求亲之人以挽救仁义山庄。”她的语气平和,甚至,还带着些许愉悦。“朱七七不好过,让你这般欢畅?”花满楼扬眉。她一直不喜欢朱七七,花满楼一直都晓得,甚至,花满楼十分确定白飞飞愿意帮朱七七找沈浪,不为其他,只为她是心存恶意地去折腾朱七七。“飞飞,你与朱七七有这么大的仇恨么?”男人两道剑眉纠结成一起,有些不解。“我跟她没那么大的仇恨,但我瞧见她有今日,心中痛快。总不能,这天底下的好处,都给她占了,花满楼你说是吗?”她只要一想到朱七七如今所面临的境地,心中就痛快。花满楼闻言,低叹一声,他除了暗中祝愿那位朱七七姑娘别被折腾得太狠之外,实在无话可说。白飞飞从不掩饰她对朱七七的讨厌,而且……雪上加霜这种事情,他怀中的女子确实也做得很顺手。白飞飞仰头,看向他,“怎么,你同情她?”“人各有命,我自然不是同情她。世上比她更惨的人多的是,不是吗?”花满楼笑道。他的飞飞醋劲很大,若他此刻胆敢说同情朱七七的话,大概怀中的这个女子转头就会将朱七七给灭了。真是那般,他就罪过了。白飞飞闻言,满意地笑了笑,头靠在他胸前,蹭了蹭。花满楼抱紧她的身子,忍不住笑叹。他想,再过几日他就要带着这个女子启程回江南了,幽灵宫和仁义山庄的买卖由她应允,如今由她了结倒是不错。他向她求亲,并未想过要她退隐。此时她主动退隐,对他来说,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毕竟,她太过随心所欲,总是让他为了她的安危日夜提心吊胆,如今她愿意跟他回去江南,他心中自然是喜不自胜的。想到原来他们彼此相属,心中的感情蓦地就强烈起来,手臂收紧,惹得怀里的女子有些娇气地说:“你弄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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