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里界逃到现世,在第九区安顿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梅里并没有因为一时兴起而选择的侦探事业名声大噪,真正让她成为地区红人的,恐怕还是家庭主妇们群聚的桥牌俱乐部。
虽然她似乎并没有自己做了什么的自觉,只觉得陪着一群兴趣提前老化的二三十岁妇女的同时套套情报,顺带着进行阖家欢乐的益智游戏,已经显得足够自然了。
但她似乎并未发觉牌友看她的表情异常,因为任谁陪着一个时刻在收割自己点数的怪物打牌,多少会有一种陪天子读书的恶心感。
但年轻的家庭主妇们热情洋溢,尚且还没被这种剧毒般的好胜心所侵蚀,只把她当作一个强劲的对手以及个人魅力十足的神秘学专家,虽然衣着品味和近年大火的ladyGaga多少有点异曲同工,但总是能为人所接受。
反倒是无法被她的外表吸引,过于好胜的男性牌友们开始纷传有关于她的传说,比方说总是星期五入场、年轻的时候估计是个性冷淡,或是有可能只不过是个九十年代出生的小鬼罢了。
最后,传着就变成了星期五的桥牌杀手这么个邪门称号了,差不多意思就是谁周五去打牌碰上她这桌谁就得倒霉这么回事。
虽然梅里自认这个称号确实有点酷,但她说自己倒也没多么刻意去算牌,怎么就一直赢了呢?
当然,今天心情格外不好的梅里来到这里,扮相上基本向着拉露恩的那个年纪靠近去了。易容方面是她的强项,在此之前她在这里用以示人的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妆容,不知道今天会是怎样。
用意虽然并不明显,她扯着自己整体包装得像个录像棚一样的装束,颇为满意地随着俱乐部内的音乐边走边打着节拍,显然是指望有谁能够第一个认出她来。
正在她哼哼着沿着霓虹灯管的墙面装饰前进时,身旁匆匆走过的人跟她的肩头不经意间撞了一下。
她转回头去,摘下了墨镜,几乎和面前的人同时叫了起来。
“掘墓人霍华德?”
“水产事务所的神秘学小姐?”
显然是霍华德的词缀用的比较长,梅里正气在头上,非常阴阳怪气地凑到了他的身边,用自己录影棚一般鼓囊的衣服顶了顶他,说道:“怎么,上次不是说不会对我的工作抱有什么偏见了么,怎么现在都不能直接用我的名字来称呼我?”
霍华德抓了抓后脑,左顾右盼确定过道里没人了之后,这才盯着梅里说道:“这个姑且不谈,我有个大新闻。”
“新闻?”
梅里嘴角不免地抽搐了一下,不对吧?这个家伙跟布朗不是在《文艺汇报》上编辑供稿的吗?什么时候突然转行了来着?
难怪上次给事务所打的广告一点水花没有,多半是读者们把他们的广告当段子看了。
霍华德显得十分局促,大概是想到之前逮到布朗的时候他那拒不合作的态度,加快了语速对梅里陈述道:“就上个月以来发生的诸多诡异事件,你想想,那么多地方出现的意外、事故和谋杀,不觉得是不是有点过于频繁了?如果是你的理解力的话,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与其说是知道,倒不如说梅里几乎七八成以上都参与过了。
但这个心急的家伙,对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整蛊服饰居然一点评价没有,上来就揪着他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大说了一通,梅里只好装傻着含糊说道:“是吗?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你的观察力还挺细致入微的。这个我不发表评价,我今天只不过是来打桥牌的。”
说完梅里就要挣脱他搭在自己双臂上的手,霍华德倒是不依不饶,放开了一只手,从兜里拿出了几张剪报跟图片拼接的东西,展示着说道:“多看几眼吧!你不是对奥利弗的案子没有责任却也那么热忱吗?想要伸张正义的话,那一起来解决下整个城市的问题如何?”
剪报上赫然是每个出现问题的区域的新闻截图,以及一些看似他实地考察后得来的照片,粗略看过,就能看到一些非常熟悉的片段。
第八区的艺术会展中半边塌陷的市长像,旁边的是彻底倒塌的会展大楼,新闻剪报上正在描述死在其中的游客们有其中一部分并非因为掩埋,而是出血致死。
不知道从哪搜集来的相片,第三区和第四区交界的吊桥上有人正在经过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钢筋混凝土和钢材作为主要构成的大桥突然断裂,过桥者落水后所幸无事。
另一张还很新的相片,丝毫没有保存过多久的痕迹。似乎就是记录了在第二区的地铁站示威的人群与警卫的对抗中,被封锁的地铁口前已近乎烧成焦炭的七个自焚者的尸体样貌,本来这个敏感事件的相关的影像信息都应该被封锁了,真亏他还能把照片从警察眼皮底子下带出来。
最后一张拼接图就十分简单了,第七区的区立图书馆的新旧照,一张是正经的图书馆里借阅中的日常照片,一张是像是搬迁之后一样整个平层一干二净的样子。
“怎么样?十分有冲击力吧!”
没等梅里扫视过几秒,霍华德就迫不及待地这样说着。
梅里轻轻抬起了头,既而他也看不到自己的表情,那便也没什么必要给个社交辞令式的微笑了,轻声说道:“有什么问题电邮我的助手就行了,电话咨询的话要计时收费。我还有事,先走了。”
替过还在原地发愣的霍华德,梅里打开了俱乐部深处的大门。
这里的灯光还算的上亮堂,比起某些俱乐部里非要模仿夜店设置的昏暗灯光,第八区和第九区交界的这一处桥牌俱乐部已经算得上是健全了。
毕竟这里的守则相当简单,禁止赌博、禁止斗殴、禁止作弊,在此之外的一点点的争论姑且还能接受。在这么一个交了入会费就能享受美食、酒水并跟牌友们扯天道地的场所,十分适合做一部分人家庭琐碎之余的心灵港湾。
对于现在的梅里,这个港湾的属性倒是名副其实。
想到在自己耳根子里嗡嗡叫了大半天的中文讲座、莫名其妙把自己赶下车的弱智司机,以及刚刚看不懂状况像个处男一样喋喋不休的霍华德,梅里就感到额头上似乎有青筋要暴起一样。。
神经病,谁要去伸张什么正义。
现在,本世纪最伟大的侦探和七夜之魔女暂时下班,你们的星期五桥牌杀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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