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四四方方,高高耸起的一块四方之石,她跃了上去,不过是荒石嚣风,扑面陡寒,她却盘膝而坐,朝下大喊:“姓贺的,你我既然有生死之仇,何不跳上来决一死战,何苦做那龟缩鼠辈,藏在暗处?”他与她交手一个时辰,已知她的身手并不在自己之下,纵是这三年来他日夜苦练不缀,但三年前的黄毛小丫头亦是进步神速,令人不能小瞧。她若非也是勤练不缀,定然便是当世奇才,这才能在小小年纪有一身修为。今日之事,想来凭自己的身手置她于死地,一时半刻怕是不能,也总不好窝在下面吹大半夜的冷风。一念至此,他飞身而起,冲上了那四方高台。盘膝坐在此地的小丫头朝他友善的招招手,之前拼死恶战一点也不能影响她的心绪:“来,贺公子,在此稍歇,若心口恶气不能尽除,不如歇过之后再战。”他哭笑不得,不明白这小丫头为什么总有一种本事,能将生死之敌当作多年故友般面对,丝毫没有敌意。“你对自己的敌人,总是这么友善?”她一愣,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贺大少,你是说你我乃是敌人?”他点点头,生死之战,不是敌人难道是故人?可是那少女的笑容却份外灿烂,暗夜之中晶瞳简直要泛出光来,连贝齿都露出了好几颗:“贺大少,你本来是本少的一桩生意,只是当时我以为你死了,所以算起来,这桩生意却是失败了……”她难得叹息一声,瞧着他的目光带了几分苦恼:“如今瞧着你,就教我想起了自己的失败。你能活着就是本少的失败呐!”这话没来由教贺凤冷心寒,他从前并不是冷心冷肠之人,如今手上虽已沾了不少血,却从不知一个人可以用如此单纯无辜的眼神说出这么刻薄寡情的话来,一时忘了善用手中利器,训道:“你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做什么不好,非要做杀手?难道自己没有家人父母,兄弟姐妹?”他这话倒似勾出了她的难过一般,令她面上有一瞬间的愣神:“是不是因为我滥杀无辜,才不讨人喜欢?”她心中自小便有个疑惑,娘亲对自己与对旁的兄弟姐妹态度有别,年纪渐长,已成心中隐痛。她一直不明白娘亲的态度为何如此截然分明。如今在这孤城荒境,贺凤冷的指责倒教她心中隐约有一些清明。贺凤冷见得她花骨朵一般的年纪,有着这般神情,倒以为她红鸾心动,无奈对方不喜她的营生。他见得对方难受,心中便高兴,嘲讽道:“谁愿意喜欢一个杀人如麻的女孩子?你生得又不丑,做人却如此毒辣,放着旁的温柔贤惠的女子不喜欢,非要来喜欢你这小魔头不成?”她挠挠头,更为苦恼。娘亲似乎也并不是喜欢温柔贤惠的女子,试问她的姐姐妹妹们哪一位又与温柔贤惠沾了边?但娘亲也极是喜欢她们,对着她们说话,那语调便不由自主的放柔,唯独对自己多了几分严厉之色。只是她心里自小便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自卑,娘亲虽为安平王,家中王夫不少,但论起家世来,似乎唯有爹爹最是不堪。世人虽然不知,但娘亲却悄悄告诉过爹爹,当年爹爹的祖母为相之时,为了舅舅的女儿,当时还是太女的李晏顺利即位,排除潜在危机,暗中指使宫人在三皇女李岚的饮食中下了绝育之药。是以当今女帝李岚虽即位几十年,四海升平,海河晏清,却唯有子嗣乃是心头剧痛。华家煌煌百年世族,凋落不过一夜间。数百口人,唯有父亲华彻逃出生天,只是却因着女帝平生刻骨之恨,一生无缘踏进安平州王府,不能同别的爹爹一般与娘亲朝夕相对,唯有藏匿地煞门,方能偷得生机。地煞门向来只认银钱不认人,乃是江湖之中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能有如此境况,也是爹爹多年悉心经营之故。至于滥杀无辜……难道教爹爹解散地煞门,无处遁形,等着锦帝前来斩首不成?纵然安平王府并无人欢迎她,至少她尚有安平王府可以落脚,但地煞门却是爹爹最后的庇佑之所,他前半生豪门世族,金樽玉粒,后半生辗转流亡,躲躲藏藏,若再教他失去了最后的庇护之所,她岂能忍心?自小到大,她几乎从不负父亲的期望,刻苦练武,将来也好女承父业,统御门下诸煞,游走在皇权之外,护得爹爹一生安闲。只是按着贺凤冷的说法,娘亲一直不喜欢她,原来是因为她作了杀手……她不无自嘲的想到:在娘亲与爹爹之间,自然是爹爹更加重要一些了。纵然亲疏无间,感情也有深浅。更何况,护着娘亲的何止爹爹一个?但护着爹爹的,唯有她这女儿而已。眼前忽尔寒光一闪,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地一滚,躲过了险势,那剑光紧随而至,几乎是贴着发际,险些将她削成了个秃子。她难得有时间理理自己心中的想法,此刻被搅,险些又被毁容,气急败坏嚷嚷:“姓贺的,你讲讲江湖规矩?!”后者倦倦刺出一剑,来势甚平,近前却有内力透剑而出,威力倍增,令她大大朝后一跃:“安小七,本事不济要吃亏便讲江湖道义,当年你杀我之时可曾讲过江湖规矩?有你这么耍赖的么?”耳边已有他的轻笑之声。华鸾素从来强辞夺理惯了的,何曾被人这样抢白?心中气闷不说,更击他不溃,唯有抽扇迎敌,不敢松懈。一夜苦短,二人激战三百回合,皆使出平生绝学。贺凤冷剑术快捷飘逸,华鸾素隔空点穴之术高强,更兼着身法轻妙灵动,诡秘难测,均未沾着对方便宜,倒累出一身臭汗,风吹不干,眼瞧着东方红日高悬,魔鬼城内风住声息,尚未分出胜负。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继续爬下去码……1111、卿是女娇娥10华鸾素立在来时路口,不由傻了眼。身后是魔鬼城,前面是荒漠一片,除了贺凤冷的黑马,哪里还有照夜狮子白的影子?一夜激战,她本已有倦意,原想着在照夜狮子白身上浅眠一时,哪知道连马儿也被盗走。只是二人昨夜来些,知道的人原是少数……她陡然回身,以扇柄暗指贺凤冷:“说,是不是你跟吐迷度二人核计好了,才骗哄我至此,将我的马儿牵走?”贺凤冷熟知吐迷度的性子,凡是看上的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飞眉轻挑,带着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之意:“二人核计好了这种事虽然没有,可是将马儿牵走的八成是他。”华鸾素从鼻孔里冷冷哼了两声:“算你老实!”飞身而去,坐上了贺凤冷的坐骑。贺凤冷此骑名唤乌龙驹,也是匹极有灵性的坐骑,从来只认主,寻常人等近身皆被它嘶鸣踢飞,连他那帮兄弟也不敢轻易去尝试。见得此姝飞身骑在了马儿身上,贺凤冷尚在暗笑:这丫头心高气傲,只盼乌龙驹别将她摔得太惨才好。可惜事实出乎他的意料,起先乌龙驹略有暴躁之意,大约是感觉骑在身上的并非自已主人,可惜等她俯身在马儿耳边低低昵喃几句,又伸手在马儿头上亲昵的摸了摸,那马儿便乖顺之极,任由她驱驰。那少女回头扬眸一笑,莹如露珠,明澈沁人,明明得意至极,却带着孩子般无法言喻的顽皮:“贺大少,你轻功无敌,不如就两条腿慢慢跑回去吧,本少要去追本少那匹爱马了。”双足轻击,马儿已是小跑了起来。贺凤冷慌了。乌龙驹速度奇快,魔鬼城离伊州骑马总还要两个时辰,要他走回去得到几时?且他以为,吐迷度既然已经得手,岂会流连在此,定然早骑着那马儿往西州而去了。他先时只顾着旧怨私仇,倒将这人的性子忽略。他纵身而起,连连大喊:“安小七安小七,你且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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