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没来得及出宫的官儿不明所以,被这阵势惊吓到,缩在一边装死。韩溯任不悔跟禁军统领程善一同站在兵刃丛立的禁军前与秦王对峙。
韩溯道:“皇宫重地,秦王殿下杀人直闯,意欲何为?殿下一己之力要对抗上万禁军么!”
拓跋锋并不理会,目光投向了刚到场的萧纵,冷峻的面容映着火光透出几分狰狞来。
萧纵皱了皱眉,委实不明白他怎的忽然丧失理智,跟饿狼似的冲他露獠牙。想了想,先平息眼前这茬子事要紧,便接着韩溯的话尾轻轻笑道:“秦王莫不是席上多喝了几杯,醉了?把朕的皇宫当成了自家练武场。”挥退护在周身一众侍卫,只身近前。
走过韩溯身侧,韩溯凝着脸默然挡在他面前,萧纵笑了笑。危机之时方显真心,有他的太傅在朝一日,他在龙椅上就不会只觉得冰冷刺骨,低声轻笑:“无妨,就让朕去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萧纵在秦王面前一丈处站定,秦王几个亲卫见他靠近,握剑的手皆紧了紧,眼中杀意横生,似乎只等着主子一句话一个眼神,管他天皇老子,手起刀落照样当冬瓜砍。
尖锐的杀意!
萧纵并不看在眼中,他只看向秦王,一眼,便愣住了。
晃动的火光里,冷峻的面孔坚毅如同山岩,忽明忽暗,却掩盖不住一脸的青黑。
——中毒?
萧纵一惊,没作多想几步近秦王身。
拓跋锋不仅面色发青发黑,连紧抿的唇都灰中带白。他绷着脸,神色凶狠,一把捏住了萧纵的手腕,眼中薄光比四周的箭芒更冷冽锐利。
萧纵淡然迎着那眼,手腕处生疼,生疼之中却也感觉到了捏着他的那手正微微颤抖。垂下眼,秦王的另一只手握着剑,青筋暴鼓,同样,抑制不住地抖动。
这男人确实中毒了!可能,是十分厉害的毒。
他撑得很辛苦,随时会一头栽倒。栽倒后,还能醒过来?
若是醒不过来,死在了皇城,他麾下几十万大军会怎样?楚王会怎样?天下……又会怎样?
究竟是谁下的手?挑在这个时候!
瞬间,伤神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让人头大,一个一个砸在了萧纵脑门上。
事发突然,措手不及。
正暗自心惊,秦王一声闷咳,萧纵下意识一把扶住,脱口问:“很不舒服么?”他只觉得那紧绷挺拔的身躯似乎僵了僵,肩上随即一沉,却是秦王整个人靠了过来。颈侧呼吸,压抑,急促。
“你这样,传出去不妥罢……”沉默了片刻,萧纵凑在秦王耳边刚说了半句话,却不知秦王是不是阴沟里翻船心有不甘,还是撑到了极致孰难再撑,一口咬在了他肩上。
肩头顿时火辣辣,萧纵倒吸了口气,“轻……”“点”字还没出口,又感觉肩上的牙又往皮肉里扎进几分。
萧纵心知他情况不妙,呼了口气,扶住压靠在身上魁伟的身躯,高声道:“秦王果然是醉了。来人,扶秦王去信阳宫就寝。”
拓跋锋未作反抗,很顺从地就着两内侍的搀扶去往内宫。只是临去前,咬着萧纵的肩头狠狠磨了一口牙。萧纵疼得直皱眉,心道,又不是我下的毒,咬我作甚?转头看了看肩膀上鲜红的一块,挑起一缕头发,盖住。
拓跋锋一离场,紧绷的气氛顿时缓下来。程善几人上前,秦王的几个亲卫没得主子指令,剑虽在手中,但都不妄动。
朝他们看了看,程善道:“陛下,他们如何处置?”
萧纵道:“他们又没喝酒,闯宫杀禁卫,押入天牢听候发落。”转而对韩溯,“那几个,”眼角余光指向叩拜在几丈外,没能及时出宫的朝官,“受到惊吓,劳烦太傅安慰,别让他们胡说八道。”再对任不悔吩咐:“给东行馆秦王的一众部署传话,秦王醉得厉害,要在宫里多歇几日。”
韩溯眉一拧,“皇上,东行馆那里是否调派禁军监视,以防不测?京师的守备要否再做部署?”
“不。”萧纵干脆道:“一切如常。”
众人领命而去。
萧纵果断发了几道令,挥退禁军,明面上算是暂时把事情压下。
然,秦王在信阳宫里生死难测,他的江山随时战火四起。
谁给他弄了这样一个横祸,他尚不敢断言,但敢对拓跋锋出手的人,胆色不小,势力必定不弱,在京师对拓跋锋下手,居心尤为险恶。
他的麻烦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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