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崎在吹头发,伏见夕雾就坐在阳台上,两手托着脸颊往外看。
阳台外面看不见很多灯火,大多数灯光都被高大葳蕤的树影遮挡。她耳边是吹风机无限循环的噪音,听了许久,伏见夕雾小心翼翼侧过脸,悄悄瞥了眼房间里面正在吹头发的钉崎。
钉崎正歪着脑袋用手指梳理自己的头发,棕色短发在她手指间被坤开,又被热风吹得不断翻起来。小苍兰的味道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发酵,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楚是阳台上的空气更热,还是房间里被吹风机吹得哗哗响的空气更热。
伏见夕雾害怕自己偷看被抓包,只小心翼翼瞥了几眼,便飞速的收回视线,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至少比她第一次处理咒灵的时候跳得快多了。
说起来也奇怪,伏见夕雾并不害怕咒灵。虽然大部分咒灵都长得容貌丑陋,但伏见夕雾宁愿和咒灵相处,也不愿意和陌生人久久呆在一个空间里。
倒不是伏见夕雾讨厌社交。
比起讨厌,或许用‘恐惧’来形容她对社交的反应更为贴切。
吹风机的声音骤停,钉崎吹完头发后将吹风机的线卷起来,侧目看见伏见夕雾还姿势端正的跪坐在阳台上。
……还没有笨到家,知道拿块垫子垫在屁股底下。
钉崎内心自然而然的冒出了这样的吐槽。她把吹风机往桌子上一搁,三两步走到伏见夕雾身后,蹲下。
她们洗澡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同一个味道的洗发水,带了点湿润的香气融化在夏夜里。
伏见夕雾因为一直有在悄悄的关注着钉崎,所以并没有因为她的突然接近而被吓到——但钉崎离得有点近,即使在燥热的夏夜,伏见夕雾也能感觉到另外一个人的温度贴近自己时所带来的升温。
略微有点不适应。
她压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微微仰头看向钉崎。
钉崎蹲着,要比伏见夕雾略高一些。伏见夕雾这样仰着头,只能看见钉崎秀气的下巴,和润泽的淡粉色唇瓣。
她的嘴唇一开一合,疑惑开口:“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街道吗?”
伏见夕雾挠了挠脸,不好意思的回答:“只,只是坐在这,发呆,一下,一下而已。”
钉崎:“……你耐心真好。”
她在伏见夕雾旁边坐下,盘着腿,上半身微微往后仰,两只胳膊撑着地板。和伏见夕雾乖巧的坐姿截然相反,钉崎坐得随性又潇洒——但因为是钉崎,伏见夕雾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甚至油然而生一种羡慕和向往的心情。
钉崎仰着脑袋往天上看:“今天是晴天啊。”
伏见夕雾跟着往天上看,看见轮廓明显的月亮和零零散散的几颗星星。
在城市里一般看不见这么多星星,唯独在乡下才有可能看见这样的景色。
钉崎:“你为什么想要成为咒术师?”
伏见夕雾还在看星星。
钉崎的声音猝不及防落进耳朵里,她愣了下,转头看向钉崎,却发现钉崎也正好在看自己。视线相接的瞬间,伏见夕雾脸颊微红,下意识的躲避开钉崎目光。
“因,因为,觉得,成为咒术师的话,的话,应该可以,可以成为,成为更有用的人。”伏见夕雾有些艰难的说完这一整句话,脸变得更红了。
虽然觉得将这种理由说出口有些羞耻,但说出来之后,伏见夕雾反而松了口气。
她微微松开压在膝盖上攥紧的拳头,好奇的看向钉崎:“钉,钉崎呢?”
钉崎:“没有你那么高大上的理由啦——因为我的奶奶是咒术师,而我从小就能看见这些东西,所以就也当咒术师了。”
“毕竟能看见那些东西的话,多多少少都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影响。如果不能理解那是什么样的存在,很容易就会变成被大家排斥的怪胎……虽然我也并不在乎会不会被那群家伙排斥就是了。”
伏见夕雾:“这,这样啊。”
“不过,不过我的理由也,也没有很高大上……因为,因为我是个没什么用处的人,所以,所以能在其他地方帮助到别人,我,我很开心!”
说着,伏见夕雾脸上露出了纯粹又温柔的笑容。
钉崎原本就在看她,于是也正好看见她的笑脸;笨蛋咒术师笑起来倒是很好看,就是看起来更加的不聪明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钉崎从壁橱里拿出另外一份被褥铺在自己的床铺旁边,两人挨着睡觉。
关灯之后房间里迅速暗了下来。
不同于城市里即使关灯后也会在房间里残留部分光线的情况,乡下一旦熄灯便是静默到没有任何声音的黑暗。但咒术师的视力很好,即使是在这样浓稠的黑暗中,伏见夕雾一扭头,也能看见睡在自己旁边的,钉崎的轮廓。
就是没有办法看得像白天那样清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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