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玉衡的声音,低低地,“九哥,等会儿秉娴小姐醒了后,你好生对她解释一番……”“解释什么?”他重新回转头去,漠漠然地眸色,望着窗外飞雨飘零。“当时不是你对兰容嫣下手的,是她自己服毒的。”玉衡一怔,旋即说道。檀九重缓缓地笑了。玉衡不解:“九哥你笑什么?”檀九重缓缓说道:“兰秉娴并非痴傻,你当连你都猜到之事,她会想不通么?只是……就算是她知道又有何用,对她来说……”玉衡的心一沉,想到自己从兰容嫣体内拔出的那根银针,当时秉娴也看见了的。檀九重的面上,露出极为落寞的神色:“玉衡,当初,昭……他,也会似我这般么?”不知为何,玉衡觉得自己的喉头涩涩地。秉娴不醒,檀九重便不离开,早上议事,未曾见人,一干朝臣都急了,南边的水患情形越发严重,国库里头的银子已经差不多挥霍完了,好不容易檀王能领着众人正经议事,众人就算再急,也有个主心骨,谁知正在紧要关头,人又不见。檀九重这别院已并非秘密,实际上在他接了“檀王”之称后,众人就上奏过,请他迁居宫中,却被拒绝,那时便有朝臣知道檀九重不居将军府,反而在个普通别院之事。朝臣们亦并非傻子,间接打听到此人是为何独喜欢住在那小院中,昔日钦天监几位,更是忐忑不安,不知此事是福是祸。因此此番檀九重不出朝议事,朝臣们略一合计,他们可以等,南边的灾民不能等,只是眨眼的瞬间,便可能有人不断地死去。当朝臣们顶着漠漠雨丝在别院外头求见檀王之时,檀九重依旧坐在窗边,面无表情,蓝色的眸子染一丝灰暗。一个时辰过去,朝臣们厚实的官袍都被雨丝打湿,许多人叫嚷起来。檀九重身边的人自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哪里敢来奏报,玉衡经过廊下,瞧见几个朝臣在跟门房争执,都算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多是五品以上的大官,此刻淋着雨,狼狈非凡,只求见檀王一面。玉衡无奈,端着药进了房间,道:“九哥,外头那些人也怪可怜的。”檀九重道:“来人。”门口的离火同震木面面相觑,离火进来,躬身道:“主公。”檀九重道:“出去告诉他们,谁敢再叫嚷一声,门口打死。”玉衡吓了一跳:“九哥?”檀九重道:“去。”离火皱着眉,不敢多说话,出门传命。这么多日子的相处,朝臣们自也知道檀九重的脾气,识相的便叹息摇头,为国尽忠自是好,但就如此送了性命,却有点……大部分朝臣不再叫嚷,有人便生退却之意。然而那些檀九重一手提拔上来的少王雅风的旧部众人,却一个也不肯退,这些人都是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的,有人踏前一步,扬声叫道:“臣一人死不足惜,只是南方的灾民们不能再等,多拖延一刻钟,便有上百人死,先帝临去将皇位交付王爷,王爷便是天下人君父,为何竟不顾惜天下人,反为一女子误了江山社稷,臣恳请王爷即刻出面同百官议事,救百姓于水火!”说罢之后,拱手跪地,身边一干相知朝臣跟着跪地:“求王爷出面议事,救百姓于水火!”巍巍正气,丹心忠骨,江山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朝臣们的性命又算什么……纵然生死要挟,又怎会惧上分毫?玉衡正喂秉娴喝药,听到外头山呼般的声音,心中担忧,面前的秉娴睫毛也微微一抖,似也被惊到。檀九重双眸一眯:“谁敢叫嚷的,活活打死!”离火骤然色变,颤声道:“主公!求主公……”檀九重手掌一握,一掌拍出去,离火身子倒飞出廊下,跌在院中。“震木,你去。”淡淡地一声吩咐。震木二话不说:“遵命!”转身出外。离火捂着胸口起身:“主公……求主公不要如此,寒了群臣的心……主公……”檀九重双眸如刀,瞥向庭中,玉衡放下药碗抢出来,将离火扶起来,皱眉低声道:“不要再说了。”极快地,门口传来嘈杂声响,有人叫道:“王爷怎可如此待我等,就算打死我等……”然后就是惨叫声,劈里啪啦地板子此起彼伏的声响。鲜血流下,顺着雨水在地上打转。就宛如遭受水灾的民众,性命如飘萍,都在水中旋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谁又能救之?被打的朝臣,痛呼道:“王爷,王爷打死我等也不足惜,只盼休要以区区一女子而误国……”凄厉语声未罢,便被堵住了嘴。檀九重漠然坐着,面色狰狞:“一女子?”咬牙起身,周身杀气四溢。将动的身影,忽然僵住,听到身后有人咳嗽了声,说道:“你为何不把我一并拉出去,打死……算了?”声音极为微弱。檀九重生生停了步子,急忙起身。秉娴扶着床面起身,身子兀自在哆嗦,面色如雪,一头的发披散着,下巴尖尖,一双明眸之中水汽氤氲,略一抬眸,望向他面上。反应过来之前,人已极快地到了床边:“醒了?”张手扶住她羸弱肩头。秉娴抬眸,冷冷地瞥了檀九重一眼:“你是在打他们,还是在打我?”四目相对,檀九重略一沉默:“叫他们住手。”极轻的一声,却让离火亮了眸子:“遵命!”不顾胸口伤痛,闪身往外。秉娴伸手捂着胸口,到底无力,便倚在檀九重怀中。而他拥着人,贪恋她身上一点暖,凑过来,不舍得放。“在其位……则谋其政,”秉娴垂着眸子,浑身的力气仿佛不知被什么吸走,抬起眼皮的力都无,“你去……做你该做之事。”“不去。”他轻声说道,“我去了,你怎么办?”秉娴眉睫一动,缓缓抬眸看他:“你怕我……会死?”檀九重身子凉凉,心头似被掏空的感觉:“你不会死。”秉娴缓缓一笑:“是啊……我倒是希望我便这么死了……可……”一连串的咳嗽,喘息不止。檀九重将她抱入怀里:“乖娴娴,别说这样儿的话。好么?”秉娴道:“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么?”檀九重道:“我不想听你说别人之事,也不想听你为别人说话。”秉娴又是一笑:“为何你总是能看穿我心里所想?既然你能看穿,便该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檀九重将头转开去,秉娴道:“你去做好你该做之事,我自然会无事的。我应承你。”檀九重抬眸:“当真?”秉娴轻轻点头。檀九重问道:“那么……”秉娴道:“其他的事,我暂时不想提。”檀九重默然。她说他能看穿她心事,她又何尝不是?他还未曾提兰容嫣的事,她已经猜到。避而不谈,她到底……不能释怀。“还有一件事……”秉娴道,“你能否答应我,叫阿离过来。”檀九重怔怔看她。秉娴道:“莫非你还担心……我跟他逃了么?”檀九重道:“为何要见他?”秉娴道:“我在玉都,已没什么亲人了,现在,故人也没几个了,我想让阿离来陪陪我,可以么。”朝臣们又悲又喜地散去,一场痛打本就不算什么,自古有语:伴君如伴虎。能得了性命无忧,已算是老天开恩祖先保佑,何况换了檀王终于答应出面,区区几板子,尚是值得的。接下来发生之事,更叫人觉得,休说几板子,就算是要了他们的命,也是值得。檀王解决国库空虚的法子很令人震惊,他将皇宫内所藏宝物,什么珍珠玛瑙,黄金翡翠,连同昔日三宫六院妃子们的种种首饰,尽数拿出来变卖,这便是光明正大地开始“宫器私用”,且是皇族特许地私用的,好些宝贝更是传世之珍,谁不想拥有?诏令发放之后,一瞬间,玉都及南楚的富豪闻风而至,以高价购得心仪物件,闹哄哄三日,变卖的宝物,得了白银数百万两。谁知檀王又命人将登记过的这些富豪们底细查了个一清二白,凡是勾结官府的,为富不仁的,找几个借口,刑部出人变相软禁,重者抄家,轻者纳银保释,又敲出了好几百万两的银子,加起来足有千万两。豪商们虽痛不可言,这招“釜底抽薪”来的十分阴险,但难得地朝廷又发了个抚恤旨意,说这些人所贡献的银两是用以赈灾,派当地官府赐“仁义”金牌加以表彰。富豪们打落牙齿和血吞,暗地里出血,表面上风光,两两相抵,也就罢了。毕竟,银子可以再赚,命却只一条而已。当三百万两赈灾银子被户部刑部官员押着去南边之时,朝堂上百官几乎想拉着檀王的袍摆落泪。而就在赈灾银子到达南边之时,天下大赦,圣意达四方,南楚新帝登基,改年号为“贤德”。新帝登基之日,南边连绵半月之久的阴雨忽地停了,日出四方,阴霾一清。百姓们虽不知朝廷发放的赈灾银两,是新帝“变卖”宫中珍品换来,但忽然放晴的天象同朝廷的赈灾银两一并而至,又何须多言。受灾百姓涕泪交加,无数人纷纷跪倒泥水之中,山呼万岁,俱言南楚得了君主,新君更是有德,才感动天公开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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