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所以你觉得那里应该有一辆很受孩子们欢迎的冰激凌车,只是今天没有营业?&rdo;安怡宁接过话头,&ldo;他没有营业是因为……像我们之前推测的?&rdo;&ldo;还不能下结论,如果有这个人的话,马上去找到他。&rdo;沈夜熙语速极快地说。这时电话响了,盛遥接起来,说了几句话之后放下,对沈夜熙说:&ldo;君子那边有消息了,今天凌晨四点左右有个遛鸟的大爷,经过那里的时候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人蹲在下水道口,大爷眼神儿不好,远远地望了一眼,以为是个流浪汉,没往心里去,可是蹲在下水道口的人听见有人来了却显得很惊慌,就躲进下水道里面了。&rdo;&ldo;可能是导致凶手把张晶的头丢在外面的原因,&rdo;沈夜熙说,&ldo;外貌特征?&rdo;&ldo;男性,不高,可能在一米七以下,很瘦,所以才会被目击者错认成流浪汉。&rdo;&ldo;快,抓住这两条线索,说不定今晚能把人抓住。&rdo;沈夜熙站起来,抓起外衣,&ldo;姜医生,不介意再跟我走一趟合唱团那边吧?&rdo;姜湖愣了愣,赶紧站起来跟上。安怡宁挑挑眉:&ldo;不是……沈队怎么带浆糊还带上瘾了?&rdo;&ldo;那要问你,&rdo;杨曼八卦兮兮地凑上去,&ldo;哎我说,你那帅哥老爹和姜小可爱什么关系?小家伙什么来头?&rdo;&ldo;我老爹在芝加哥公路旅行的时候遇上的,据说俩人都爱东奔西走的旅游,都不怎么爱计划,走到哪算哪,有点臭味相投,有一回汽车开到一个没人的山里熄了火,困在那两天,也算患难之交,正好我爸听说了,觉得咱们这也缺这么个……呃,人才,就让我老爹去撺掇他回国工作。怎么了?&rdo;杨曼耸耸肩。盛遥摇头:&ldo;这姜医生乍看挺不靠谱,还真……有那么点……&rdo;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也拎起外衣,&ldo;我去接君子的班,这已婚妇男拖家带口的,让他晚上早点回去。&rdo;天使之翼六&ldo;我又做错了事情,妈妈。&rdo;天光隐去了,屋里渐渐晦暗下来,所有的物品都投下长长的、静谧的阴影。男人缩在墙角,怀里紧紧地抱着带血的衣服,嘴里发出细小的呜咽,&ldo;我做了坏事,我做了坏事……&rdo;他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头,粗糙的脸上挤出一条一条干涩的皱纹,眼泪顺着那些纹路流淌下来。这时候墙壁上的大钟响了,这样老式的时钟已经不多见,摆在那里像是有了很多年的历史,可是仍然在工作着,尽忠职守地紧随着时间的脚步。男人的动作突然停顿下来了,他就像是巴甫洛夫试验的狗一样,晚上六点钟报时的钟声在他的身体里建立了别人无法理解的反射弧。&ldo;不……&rdo;他站起来,&ldo;不,妈妈,别打我,别打我,别打我!&rdo;男人像是受到了虚空中什么东西的攻击一样,奋力地挣扎着,然后猛地虚推了一把,冲出了大门。墙角挂着一副旧照片,是一张带着完美微笑的女人和一群八九岁的孩子们的合影,像是刚刚结束一场演出,孩子们脸上还带着夸张的妆,穿着洁白的演出服,背后背着雪白的假翅膀,像是一群小天使。每个人都笑得那么灿烂,目光注视着仍在微微抖动的门。有时候地狱是存在的,就在人的心里,终生相随,萦绕不去,不死不休。街上的车子并没有因为夜幕的降临而减少多少,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沈夜熙的车开得并不快,从局里出来,一直沉默,直到开了有一半的路程,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问:&ldo;医生记得下面的路怎么走么?&rdo;姜湖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沈夜熙笑了笑:&ldo;那你怎么会把合唱团附近的小商店记得那么清楚?&rdo;敢情在这等着他呢,姜湖偏过头去看了沈夜熙一眼,这家伙还真是深谙审讯之道,一路让人疑惑,吊着人不吱声,等到觉得吊到差不多再开始问话。可惜他问的这个人比较特别,姜湖眨眨眼,理所当然地说:&ldo;啊?怡宁不是说凶手是认识孩子、并且对附近环境熟悉的人吗?我觉得符合这些特点的,好像除了少年宫的负责人,就这些小店店主了。&rdo;&ldo;怡宁是在你想到之后才说的吧?&rdo;&ldo;嗯,&rdo;姜湖特别坦然地点点头,&ldo;对,我同意她的观点。&rdo;谁问你这个……沈夜熙觉得自己今天翻白眼的频率特别的高,和这浆糊医生交流的时候,刺探也好,针对也好,都让人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姜湖还真是人如其名,整个人就像是一团软软黏黏的浆糊,看着白白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可是透明度太低,谁也不知道里面沾了什么。他说话做事都那么自然,细想起来,又都那么……带着蹊跷。沈夜熙觉得自己琢磨这个人好像比琢磨案情还多,得赶紧打住,这是个不好的兆头。俩人到了目的地,沈夜熙立刻效率地开始访查当地的小商店主,把工作证往桌子上一拍,单刀直入地问,附近有没有一辆冰激凌车,经营者长什么样子。小店主这辈子最多和城管工商局什么的打打招呼,哪见过还带枪的刑警?一紧张说话有点不利索,没留神还咬了舌头:&ldo;有……有……有啊。&rdo;店主吸溜着凉气,以慰藉他受伤的舌头。还真有‐‐沈夜熙回头看了一眼姜湖,想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第一趟来就想到了这问题呢?应该不会吧,虽然有点不着调,可是还分得清主次,应该不会知道了还藏着掖着。却发现姜湖的注意力完全没在问话上,而是有点呆地盯着窗外,借着路灯观察着什么。一张侧脸对着沈夜熙,这让沈夜熙看见了姜湖镜片后的眼睛‐‐因为血统的缘故呈现浅浅的琉璃色,显得特别清透,也有种说不出的冷。他脑子里忍不住浮现了一下这个人摘了眼镜的样子,意识到以后,又赶紧把飞走的思绪抓回来,轻咳一声:&ldo;那冰激凌车平时大概在什么位置?&rdo;&ldo;就在那里。&rdo;店主伸手一指,沈夜熙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惊愕地发现,就是姜湖一直在盯着的地方。店主伸手比划了一下,&ldo;一个男的,三十来岁,不高,瘦猴儿似的,平时不大爱跟人说话,但是和孩子们关系还行,卖的冷饮也好吃,要不是他那车太受欢迎,我这门口还打算放个冰柜卖冰激凌呢。&rdo;沈夜熙问:&ldo;这人每天都出摊么?&rdo;&ldo;没特殊情况是每天都出来吧,我看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没在。平时早晨挺早就出来,我一开门就老能看见他,晚上收摊得倒是挺早,天天五点四十就走,挺怪的一人。&rdo;&ldo;为什么怪?&rdo;一直默不作声的姜湖这才插了一句。&ldo;咳,你想呀,咱们这好多孩子都等着家长来接,那家长得有一半是下班晚的,六点以后才过来,得有多少孩子愿意在路上吃点凉东西?他哪怕再多呆一个钟头呢,能多不少生意。&rdo;店主顿了顿,&ldo;再说了,咱们做生意的,时间上都卡得不那么准的,生意多就多做点,晚收一会,生意少就少做些,早点回家,可是那个男的每天跟上了发条似的,五点四十一到,准时收摊开车走人,比闹钟还准。&rdo;这时安怡宁打来电话,沈夜熙看了姜湖一眼,出去接了。安怡宁说:&ldo;查到你说的那辆冰激凌车的车牌号车主和地址了,我短信给你了,杨姐现在正带人过去,离你们不远,开快点大概不到二十分钟。我打电话通知盛遥。&rdo;沈夜熙&ldo;啪&rdo;一下合上电话:&ldo;姜湖,走!&rdo;嗯,姜医生变姜湖了。姜湖笑了一下,跟着他跳上车子,为了回报沈大队长这种临时的、突如其来的接纳和信任,他主动交代:&ldo;我觉得那个放冰激凌车的地方有点奇怪。&rdo;&ldo;嗯?&rdo;&ldo;你看,那地方是整条街、两个十字路口中间唯一一个缺口。&rdo;&ldo;缺口?&rdo;沈夜熙一边开车一边皱起眉,沉吟了一下,&ldo;他用自己的冰激凌车,试图堵上那个缺口?&rdo;姜湖几乎是讶异地看了一眼沈夜熙,这人的领悟能力太惊人了,沈夜熙好像被他脸上那点不同于平时迷茫的小变化娱乐了,笑了笑:&ldo;我干刑警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变态没遇见过?姜医生,老实说吧,你的专业是什么?&rdo;&ldo;数学的学士学位……&rdo;沈夜熙差点把车开到马路牙子上。&ldo;哦,硕士和博士学位拿的医学心理学。&rdo;车子一震,姜湖吓了一跳,赶紧补充。&ldo;医学心理学,给人开药的那种?&rdo;沈夜熙瞟了他一眼,&ldo;一个普通医生,看见那种案发现场,姜医生的心理素质真是过硬。&rdo;姜湖像是没听出他这句话里淡淡的嘲讽意味,&ldo;哦&rdo;了一声:&ldo;谢谢,还可以吧。对了,我还没说完呢,其实还有犯罪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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